苏璃道:
“费老放心,皇上早已有安排。我在临安给您老人家也早已买好了房屋、田地和家仆,事成之后,自有人送您离开。三叔母一家都在临安,你们相互之间也有个照应。到时候,我们还能来临安找你。”
费老点点头,迷瞪瞪的眼睛里突然就闪过泪花,
“我老人家这辈子能遇上你们,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叫我临老临老还享了这么多年清福。放心,下面的事情交给我吧。”
李嬷嬷依依不舍,上前给费老整理了一下乱糟糟的衣襟,含泪道:
“记得去了临安少喝点酒。回头没人在身边照顾你,别喝醉了一头栽西湖里给淹死,可没人给你收尸!”
“嘿嘿嘿!”
费老傻笑几声,
“舍不得我老人家啊?舍不得就跟我一起去照顾我得了。哎呀,没你给我洗衣裳做饭,我还觉得少了点什么!”
李嬷嬷立马害臊得红了脸,一拳打在费老身上破口骂道:
“平日里给你好脸了是吧,你还真把老娘当作给你洗衣裳做饭的老妈子了?跟你走,想得美!”
骂完,扭过身去偷偷地擦眼泪。
她年轻守寡,夫人把她放在大小姐身边当奶娘,照顾大小姐饮食起居。
这一照顾就是二十几年。
她早已把大小姐当做自己的孩子了。
和老费打打闹闹了几年,这会儿骤然要离别,还是有些舍不得。可让她离开大小姐,去过自己的日子,她从来都没想过。
这一切苏璃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等费老一走,她拉着李嬷嬷道:
“嬷嬷,若是我说让你跟费老去临安,你愿意吗?”
李嬷嬷一听,脸上的表情都凝滞了。呆了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咚的一声跪在地上哭道:
“夫人,你不要我啦?”
“嬷嬷,你这是做什么啊!快快起来。”
苏璃被李嬷嬷这一跪给吓了一跳,赶紧拉扯着让她起来。
可李嬷嬷却在地上不肯起来,她攀着苏璃的手臂一个劲的哭:
“夫人,我跟了你二十几年,从小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养大,你怎么能说不要我就不要我呢!”
苏璃被李嬷嬷说得哭笑不得,连忙解释道:
“嬷嬷,你说什么浑话呢!我怎么可能不要你?你可是我亲奶娘,我从小喝你的奶长大的。从小到大,你比我娘还亲,我是要给你养老送终的。”
“那你?”李嬷嬷眨眨眼睛。
“嬷嬷,我知道你年轻就守了寡,又没有孩子,一个人过得孤苦伶仃。这些年,有费老在你身边,我才看到你脸上有了笑容。”
“嬷嬷,人不能一辈子为别人活,你也该为自己好好活一次了。”
“原本,费老若是留在盛京,这些话也是没机会说的。可现在他办完那件事情就要走了。嬷嬷,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李嬷嬷听苏璃这么问,老脸羞得通红。
看到她老人家这副模样,苏璃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下高兴地扶着李嬷嬷起来,道:
“嬷嬷,这是好事。你在我身边忙碌半辈子了,去南边安享晚年吧。”
李嬷嬷算起来也不到五十岁,放在现代正好快到退休的年纪了。这个年纪,就该好好享受生活,弥补年轻时候的遗憾。
“夫人!”
李嬷嬷一想到要和苏璃分开,不禁悲从中来。
“夫人,我要是走了,你可怎么办啊?”
一旁的颂桃笑道:
“嬷嬷,您这说的什么话,您老人家只管去安享晚年,夫人这里不还有我和颂枝阿姐吗?颂枝阿姐的孩子已经满月了,前几日我刚去看过她,她说再过上两月,她身子彻底恢复了就回来伺候夫人。您老人家就放心吧。”
“那、那小小姐呢?”
李嬷嬷还是不放心,自从陪着夫人嫁过来,喜姐儿就一直跟着李嬷嬷。说起来,她也舍不得。
苏璃道:“喜姐儿都这么大了哪里就离不了人了。再说,千千万万还有秋妹她们几个形影不离地跟着她,她能有什么事!”
喜姐儿小时候粘人又怕黑,晚上总要李嬷嬷陪着睡着。
如今也成了大姑娘了,早就有自己的秘密了,如今喜欢和几个一起长大的贴心丫鬟关起门来说悄悄话,她这个老太婆有时候门都敲不开了。
“那乐哥儿……”
李嬷嬷总想着给自己找个留下来的理由,苏璃也看出来了,扑哧笑道:
“也是,乐哥儿还小。要不嬷嬷还是留下吧,照顾乐哥儿长大。刚好啊,回头喜姐儿又有孩子了,嬷嬷给喜姐儿带孩子,然后再是乐哥儿的孩子……”
李嬷嬷一听就急了,
“哎哎哎,夫人,这算个什么事啊!我好不容易奶大了你,带大了喜姐儿,怎么一把老骨头了还要带喜姐儿的孩子、乐哥儿的孩子,夫人你羊毛也不能紧着我老婆子一个人薅啊!”
“哈哈哈哈哈。”
苏璃和颂桃两个抱在一起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一左一右簇拥着李嬷嬷回房。
“嬷嬷,你放心吧。开玩笑的。”
“走吧,回房间陪你收拾东西去。嬷嬷,我可听夫人说了,到了五十岁可有退休金可以领的,夫人,当真?”
“当真!嬷嬷不光有退休金,我呀还给你包个特大红包给你当嫁妆!”
“什么乱七八糟的,越说越浑!”李嬷嬷笑骂。
……
这边,苏璃给费老和李嬷嬷安排去临安的事情。
费老已经跟着宫里的马车到了皇宫。
把完脉,费老眉头紧锁。
太后看得心都揪成了一团,又不敢催促,急得帕子都快搅碎了,小心翼翼地试探:
“费神医,如何?”
费老揉了揉标志性的酒糟鼻,叹口气:
“不好办啊!”
太后的心咯噔一下,急得哗啦一下站起身来:
“怎么?难道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费老摇摇头:
“这病于皇上的龙体倒没什么大碍,不过这想要子嗣么……”
费老尾音拖得长长的,吊足了太后的胃口,这才掷地有声道:
“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听闻噩耗,太后砰的一声倒在了椅子上。
一旁随侍的刘太医擦擦额头的汗珠子,心中默默道,还是费老厉害啊,这样的话都敢说出口,要换做自己,只怕是……
哎,他为什么要在这里……
这种皇家秘辛被自己听到了,会不会被杀头啊。
要不回头找个理由告老还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