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宝也算是天下有数的大将了,竟然也掉进了夔州这条阴沟里。
就在他在白帝城和明军打生打死之际,身处后方的万州星夜送来急报,两万来历不明、装备精良的火器军,忽然从武陵山脉中钻出来,正朝万州方向快速运动中。
马宝闻报后,当即就感到后背发凉。他用屁股想都能猜到,这股捅自己皮燕子的火器军,定是翻山越岭而来的湖南明军,也就是李昭军团的偏师。而万州自己只留了两千周军驻守,若是让这股明军袭占万州,等于是断了自己的后路,那自己这两万周军恐怕都要被包了饺子。
从万州到白帝城,快马来回时间都需要两天时间。战场上瞬息万变,现在万州都不知道还在不在周军手上了。形势危急,马宝当即放弃攻打白帝城,急率各部后撤。为了防止明军衔尾追杀,他还令其子马应先,率五千周军断后。
马宝反应还算快的了,但是明军的进展比他想象的还要快,当他率军撤回奉节城时,正好从溃兵嘴中,收到了万州被明军攻占的消息。
“局势何至于此?局势何至于此啊?”,马宝仰天长啸。他苦心积虑这么久,眼看着就要占据夔州全境之时,忽然形势突变,夔州竟至于成了他的死生之地.......
马宝帐下的这三万周军都是吴三桂手中的精锐老卒,但是历经诸番大战后,其兵员已不足两万人。如今后路被截,他现在考虑的已经不是如何赶走明军、占领夔州了,而是怎样才能保全人马、全身而退的问题。
马应先初生牛犊不怕虎,杀气四溢的说道:“父帅,偷袭万州的这路明军基本上全是火器军,这种兵不过是些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不如让小子领五千骑兵冲杀过去,冲溃明军的防线”
其余周将纷纷附和,他们对火器兵的印象还停留在崇祯朝时期,实在看不起身后的这支兵马。
马宝却大手一挥,直接否掉了这个风险极高的建议。
“糊涂!且不说偷袭万州的这路明军战力如何,现如今他们据凭城而守,你靠这五千骑兵如何破城?”
“万一事有不成,不仅挫伤大军锐气,还会失了本钱。”
马宝作为吴周政权的铁骑总管,实际上麾下只有五千骑兵,就这还是原先他从西北带过来的。川蜀缺马,很难凑齐一支骑兵,而且吴三桂出身关宁铁骑,对骑兵本就看重的紧,兵权尽数掌握在其手中。所以实际上这五千骑兵是马宝手里真正的本钱,堪称心肝宝贝,折了哪一骑,都会让其心痛不已。
“那依父帅之见?”
“守!”,马宝终是下定决心,他决定以静制动,固守待援。
“奉节城高墙厚,城内粮草丰盈,坚守两个月不成问题。”定下基调之后,马宝又从亲兵选取十名机灵活泛者,携带求援信件,沿山中小路穿越夔州,前往成都求援。
办好这些事情后,马宝遂下令加固城防、构筑防线,以御明军。至于他和全军的命运,就都寄希望于他们的大周皇帝了。
那此时此刻,他们的皇帝陛下又在干什么呢?
最近吴三桂的心情不妙,当做皇帝的激动之情淡去后,随之而来的是无穷尽的烦恼。
首先是吴周政权在邦交上的吃瘪,明清两国均不承认大周国的存在,尤其是明朝的隆武皇帝,公然斥责吴三桂为大明叛徒、汉人之贼,并宣布将吴周列为敌对政权,其言行之激烈,多少让吴三桂脸面上有点挂不住。原本在吴三桂的设想中,他还想效仿三国蜀汉故事,拉拢同为汉人政权的大明朝,行联明抗清之策略。岂料,这一策略尚未实行,便胎死腹中。
在邦交上不成后,昭武皇帝又转头寻求其余小势力的支持。他派出多路“天使”前往汉中、陕西、甘肃、大同等地,积极联络当地反清势力。但除了汉中的贺珍部有所回应外,其余如甘州米喇印的回回兵、大同姜镶等势力,均采取了观望状态,即不拒绝、不支持、不表态。道理也很简单,吴周政权现在还只是个龟缩在川蜀之地的割据势力,他们在吴三桂的身上还没有看到任何可以席卷天下的可能性,现在就让他们急着下注,将全部身家性命投在吴周政权上,那是不可能的事情。至于贺珍所部嘛,还不是因为汉中夹在吴周和满清之间嘛,他没有后期投资下注的资本。
这一系列操作的失利,也就意味着吴周政权八字方针之“结盟”篇的失败。
至于其余“筑墙”、“练兵”、“屯粮”三个方面,倒是稳步推进中。豫国公马宝领三万精兵,在夔州势如破竹,不日即将攻下川蜀的“东大门”,完成“筑墙”大策;而在“练兵”和“屯粮”方面,得益于“天府之国”的地理水文优势,和两年来招揽流民恢复生产政策的实施,让吴三桂在短短三个月间,就招募了七万新军和囤积了五十万石粮食。只不过这七万新军大多是刚丢下锄头的农夫,战力比之马宝带去攻打夔州的周军老卒,差了不止一筹。
但好在是让吴三桂的心情好了那么一点,只不过这个好心情没有持续很久,就又被夔州送来的军报打破。
“什么?!?马宝被围在奉节了?前阵子不是才传来捷报,说兵临夔门了嘛?”,吴三桂惊得一屁股坐在了龙椅上。
从奉节逃出来报信的十名信使,遭到了明军截杀,最终只有两个逃回了成都。
“陛下,明军出动水陆大军围困奉节。我军后路已断,弟兄们困守孤城,还请陛下救救我们吧”,信使以头抢地的痛哭道。
救,当然得救!那可是他的关宁老军。
吴三桂遂召东宁侯、骠骑大将军王屏藩,领新军五万急进夔州,救援马宝。
但就当新一轮夔州大战打响之时,川蜀局势再次风云突变,一把尖刀即将插入吴周政权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