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议会期间,内阁接到台湾总督粟登科的两道奏疏:【治安疏】和【释奴疏】。
前者的意思是台湾如今的武装力量只有教兵,而教兵属于垦殖公司,一旦台湾有事,总督府无兵可用非长久之计。
教兵既要跟随商队护航,还要分驻各府县,以靖地方。更有甚者,还需要弹压土蕃作乱。
这个土蕃指的是高山族,此时这些族群还处于原始部落的生存状态。由于这些土着主要生活在山区,因此垦殖公司并没有大规模围猎。
以上可以看出,垦殖公司的私人武装承担了官府的防务任务,是名不正言不顺的。
粟登科提出了两个解决方案,一是军部调一个守备旅到台湾驻防;二是总督府这些年招安的海盗武装也差不多能凑一个旅,军部能不能给一个番号,并且拨付军费。
【释奴疏】则是说垦殖公司的奴工,大多数已经服役三年以上。这些人中的大多数都已经粗通汉话,也对塞国文化建立起了初步认同。
然而奴工处于高强度劳作,工钱依然少的可怜(月俸几分到几毛钱不等)。如今这些人已经普遍知道汉夷收入的悬殊差距,不满情绪日益高涨。
另外,奴工依然是台湾人口的主体。奴工的收入过于地下,则台湾本地商品经济无从发展,因为这些人几乎毫无消费能力可言。
基于以上情况,总督府希望能够释放服役三年以上的奴隶,使其成为自由民。并且总督府给这些人划分一些田地,作为其生产资料。
如果此疏获得通过,希望户部拨付50到100万元,作为这些奴工的安置费。
两封奏疏,可以说是粟登科对总山的试探。一是他需要掌握武装力量,二是收买人心,巩固其统治基础。
但他提出的问题却是实实在在的,不但是台湾行省,包括北美垦殖、旧港和迪化,对于奴工总要有套解决方案。
总不可能让人家世世代代做奴隶,如果不给人家希望,那是迟早要爆雷的。
粟登科的方案基本上是可行的,不过刘学勤也给出了指导意见:是不是可以在奴工中推行积分制?
比如语言、技能、文化认同、劳动能力、特长、信仰等诸如此类,可以赋予一定的分值。三年可以释放奴工的50%,之后每年给5%到10%的释奴名额。
一则让有能力的奴工早些脱离奴籍,二则让奴工们看到希望,但是还要把顽固分子留在生产队。
这里还涉及到垦殖公司的财产问题,因为奴隶是人家的财产,而塞国宪法是保护私人财产的。所以官府要给予垦殖公司一定补贴。
同时,塞国企业是不允许使用奴工的,只有垦殖公司的生产队例外。这个例外又存在不正当竞争,我家的工人一个月工资20块,你家的只需要一毛钱,四川的糖厂就没法跟台湾的糖厂竞争。
那怎么办?不可能你的糖卖五毛,我的糖卖一块,就只能通过官府进行调节。这种调节,通常是以特殊税收或者补贴的方式实现。
由于台湾问题十分敏感,所以在刘学勤的主导下,只有内阁和军部部长等人参与讨论。
最后粟登科的两封奏疏都获得通过,军部批复总督府可在台湾募兵,军部给守备旅番号,并且会尽快派遣军官去台湾,帮助总督府建军。
接到内阁和兵部的批复,粟登科不由大喜过望。而大明方面也传来好消息,同意开放厦门港和广州港,作为与台湾贸易的口岸。皇帝特旨准许福建、广东两省民户出港去台湾做工,只需要在当地官府办理“一路通”路引,官府不得以任何借口刁难。
这是大明户籍政策极大的松动,毕竟路引制度实行以来,普通老百姓想出远门是非常困难的。
而为了响应粟登科在台湾“举事”,大明作出的让步不可谓不大。
粟登科的一系列行动,姑且称之为“改革”,在极短时间内,使得台湾经济节节攀升。
与先前明塞两国的【劳工法案】不同,这回大明根本就是开闸放水,民间更是掀起了一股赴台打工热潮。
这是两国间的经济势差决定的,女孩儿在赤嵌城的饭馆端盘子,一个月都能赚到三块钱。这已经接近塞国的最低薪俸标准了,可在大明农村,那是不敢想的巨款。
要是去矿上做工,那月俸更是高达5至8块钱!
最赚钱的要属福船厂的那些工匠,小工至少有十几块,大匠一个月挣到上百块也很寻常。要知道台湾现在可是有大小船厂五六家,今年陇西人又新投资了两家造船厂。
到了这年年底,台湾省的人口已经从原来的十来万,猛增到三十多万人,生育率也开始大幅度增长。
大明和台湾之间的往来没有通过塞国中枢,显然是不合规的,但你也不能简单说违法。
因为北美的新狄和各诸侯国之间的往来就是独立决策的,党娥还曾领兵攻打过辽国呢。所以塞国方面的处置相当冷淡,只有一些报纸上刊登了几篇文章。
比如【民生周报】、【奇迹周刊】就有“公器私用,粟总督意欲何为?”,“大明染指台湾,是对我国主权的挑衅!”,“台湾民众请擦亮眼睛,莫要自误!”……
粟登科看到这些文章,不禁双手颤抖,冷汗直流。说到底,他就是个商人,逐利而惜身,才是他的本色。
大明已经册封过他一次,欲封他为【镇海王】,但被粟登科以时机不成熟,给推掉了。
但这个时候他的那颗帝王之心已经按捺不住了,台湾这么好的一块地方,若是能传给子孙后代,那这辈子真的值了。
台湾的官员、豪强也开始站队。出乎他意料的是,台北知府彦叙彬居然表示挺他,至于台中、台南的官员本就跟他不是一路,他也没报指望。
可惜陇西豪强和金钱帮的老乡们,对他欲自立之事却普遍兴趣乏乏。
金钱帮早就把塞国股市当成提款机,早晚还要杀回去的,因此不愿跟那边决裂。至于那些豪强,人家已经在这边置了地,还想过几年舒坦日子,可不想再惹刀兵之祸。
说白了,这些家族看风向的本事一流。你粟登科位高权重又怎么样?有钱又怎么样?问题你没有根基啊。
粟登科终于发现,海盗集团才是自己最有力的支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