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他在那里等了很久，等到太阳落山都没等到那个老人回来。
看那老人的衣裳洗得发白还有些破烂，这几万块对她来说应该很重要才是，加之，一般人怎么可能不爱钱？
所以，那个老人突然消失，他很纳闷。
这钱对他来说就是烫手山芋，所以他那会儿是想把钱送到警局去的。
这样那位老人回来找不到他时，应该会去警局报案，警察可以帮忙把钱交还给对方。
就在那时候，他接到了他爸打来的电话。
他妈妈在外面逛街时，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去，腿骨折了。
他弟弟在回家途中被一群混社会的人堵住，被打得鼻青脸肿。
他担心他妈妈跟弟弟，所以选择了先回家。
至于这几万块，他那会儿想的是天色已晚，明天再送去也不迟。
反正，那个老人见过他，他当时也是帮忙捡钱而并非贪图这点钱，老人应该知道的。
所以，他回了家。
幸运的是，他妈妈腿没什么大碍，私人医生说需要休养一个月，一个月后他会过来拆石膏。
至于他弟弟，伤得比较重，需要每日过来换药。
那会儿的季履本就是个叛逆少年，在学校里也没少惹是生非，跟别人打架也是常有的事。
他原本以为又是他弟弟招惹了别人，那些人才会找上混社会的人来教训他。
可季履说，他最近沉迷赛车，没惹事，那些人他根本不认识，也不知道是什么毛病，突然堵住他去路，问他是不是季履，他刚点头，对方就挥动拳头打了他。
他见状，才还手打回去，但他只有一人，对方人多，手上还有家伙，他才被打成这样。
而他妈妈也说，感觉有人在背后推了她一把，所以她才站不稳从楼梯上摔了下去。
这两件事联系一起，让他明白是有人故意针对他们家。
恰巧星影那时上了一部剧，跟对家的剧撞档，剧的热度还比对家公司要高，要受欢迎。
对家公司的老板在那时打过电话给他爸爸，表面上是恭喜，但说的话却话里有话，拆解出来的意思便是，让他爸爸最近小心点，别高兴得太早。
他们自然而然地以为，他妈妈跟季履的事是对家公司的人搞的鬼。
他爸本就是老婆奴，又宠他们兄弟两，自己媳妇别人推下楼梯腿骨折，小儿子又被打得鼻青脸肿，脑袋流血，所以那天他爸在没追查的情况下，打电话给对家的老板，激动地把对方骂了一顿。
那时对方听得他妈妈跟季履的情况，在电话里哈哈大笑，说这是季家的报应。
这自然而然让他们觉得，就是对家公司的老板搞的鬼。
那一夜，他跟他爸爸都失眠。
第二天，他抽空去了一趟警局，把钱交给警察。
那时警察说了一句，怎么有人丢了好几万不着急还玩消失的呢？
那时他没把这句话放心上，只觉得，可能那老人有什么急事离开了，就像他听到他妈妈跟弟弟出事，第一想法就是赶回家一样。
之后，他跟学校请了假，一边在家盯着他季履这不安分的，一边陪他妈妈。
至于他爸，开始疯狂地针对对家公司，跟对方竞争。
那段时间只要对家公司一上新剧，星影也会上，抢对方热度。
他也是第一次看到他爸认真的样子，平时有什么事只要不触及底线他爸也不会过多追究，可季履跟他妈妈的事，彻底惹怒了他爸。
再后来，他妈妈的腿养好了，他弟弟的伤也养得七七八八，而对家公司也被整得破产倒闭了。
可那时……
他出事了。
突然流鼻血，晕倒在了地上。
再然后，就是无尽的治疗以及检查、吃药。
“大人是想说，那笔钱有问题？”夜游抬头，目光锐利，手紧握成拳。
桌子上的水杯也因他生气而微微动了一下。
若是那笔钱有问题，那当时他妈妈跟季履受伤的事……
或许不是对家公司的人做的！
同一天两个人出事，还是在他撞到那老人捡到钱之后……
就好像是在阻止他把钱交出去一样。
所以，有问题的是那笔钱！
小阎王还说了姜亦辰，也就是说……
事情兴许有可能跟姜亦辰有关！
“你听过买命吗？”姜愿开口道。
不愧是夜游，她只是稍微一提一点，他就明了一切。
夜游愣了一下，“买命？”
他生前除了喜欢写点小说之外，就是学习如何管理公司，大学时他就已经慢慢地在接手星影的一些工作了。
当然，是最基层的工作。
他爸不是个糊涂的，不会在他连一点经验都没有的情况下把公司交给他。
他也不像季履那样爱玩又排斥接手公司，相反，他觉得慢慢学习如何管理公司，以后接手公司挺好的。
毕竟，比很多大学毕业的应届生四处投简历，还极有可能碰壁好多了。
加之，他喜欢当使唤人的那个，不喜欢当被使唤的那个。
以及，他想赚钱，赚很多很多的钱。
他也有自己的野心，他想星影到他手上之后，他能做得比他爸当董事长时还好。
他想要超越他爸，也想让星影在h市内打响名号，让人一提及影视公司就能想到星影！
可惜，他到死都没能做到。
不过季履做到了。
也算了却他一大遗愿。
他当时一心都扑在这上面上，根本没了解过这些邪门歪道的东西。
他也并不认为会有人把这些邪门歪道的东西会用在他身上。
他觉得自己蛮好的，待人也不错，也不会给自己树立敌人。
所以，他没有敌人，相反跟他接触过的人几乎都是夸他、看好他的。
当了夜游之后，倒是有些了解一些邪门歪道的东西，也亲眼见过不少，可他没听过买命这一说。
“你当初捡的那些钱，就是买你命的钱。”见夜游疑惑的表情，姜愿也没跟他拐弯抹角。
“买我命的？”夜游一知半解。
“是，有一种说法，把钱跟红线缠绕一起丢在路上，如果有人捡走并且花掉，那么这笔钱就会变成买对方命的钱。”
“不过，一般来说这买命钱要不了你的命，最多让你少一月的命。”
姜愿解释道。
那些钱还不足以买他一生的寿命，姜亦辰还做了其他事。
“当时钱上面确实缠着红线，不过是一叠一叠绑着的，被我撞到才散开的。”夜游回忆道。
他得感谢那个老人突然消失，所以才让他记得这么清楚，到现在做了鬼也没忘记。
“可是，我捡到钱的第二天就把钱送去警局了，虽然晚了一天，但……我没花那些钱。”夜游继续道。
小阎王说是捡走之后花掉才会变成买命钱，可他并没花掉。
他想要钱，直接跟他爸妈开口，他爸妈连问都不问一下就会给他打个几十万，他根本看不上那位老人的那点血汗钱。
“不，你花了。”姜愿眼微眯，开口道。
“花了？”夜游剑眉轻挑。
他花了？
花了的话他怎么一点印象都没？
“你家新来的保姆被收买了，当夜把那笔现金跟你钱包里的现金做了调换。”
“你在从警局回来的路上，是不是看到了一只可怜兮兮的瘸腿猫，毛发上还沾着血，有一只眼睛被戳瞎。”
“恩，是只幼崽狸花猫。”
姜愿继续道，帮夜游回忆着。
夜游表情严肃，“是，我妈妈猫毛过敏，所以我们家不养猫，但我喜欢猫，平时学校里有流浪猫，我都会买猫粮喂它们，看到那只猫那么可怜，我把它送去医院。”
“医生说它的腿被人打骨折，眼也是人为戳瞎的，有被虐待的倾向，如果不治疗它会死，治疗的话需要上万块。”
“当时我本想刷卡，可他们店里的刷卡机坏了，我只能给现金。”
“我把钱包里八千多的现金全给了，又从附近提款机里提了几千块的现金。”
“那只猫虽然救活，但它腿好不了，眼睛也好不了。”
“我怕它再次被虐待，在它恢复之后送到了宠物之家里。”
“如果我钱包里的钱被调换的话，那我……确实花了捡到的钱。”
夜游眼眸暗淡，有些失落。
“不过大人既说那些钱不足以买我的命，那对方……应该还对我做了其他的事吧？”夜游旋即问。
他一直觉得自己很忙，不管是生前当季扉时，还是死后当夜游时。
可今天，他觉得自己很闲。
有的是时间跟他家小阎王聊天。
跟姜亦辰有关？买他命？
姜亦辰买他命？
也就是说，这一整套一整套跟俄罗斯套娃一样，是在设计他？
捡钱、为了阻挠他在第一时间把钱送去警局，让他爸妈出事、收买保姆，让她调换钱、虐猫，又利用他的善心，笃定他一定会带那只小猫去医院，也笃定他会为那只小猫掏治疗费……
姜亦辰高明啊。
这么懂他，知道利用他的弱点。
看来，是早盯上他这条命了。
他虽跟姜亦辰没打过交道，可也听过姜家三兄弟都很优秀，而姜亦辰……
与他同岁啊。
那时他才二十岁出头，姜亦辰也是。
姜亦辰那会正是享受青春的好年纪，怎么会有如此重的城府？
竟一步步算准了，悄然无息地拿走他的命。
让他以为……
自己本就是个短命鬼！
“是，对方先借了你的命，又换了你的命格。”姜愿继续道。
“就像凿口子一样，一旦凿开一个小口子……便能把内里的东西掏空。”怕夜游不理解，姜愿补充。
“所以姜亦辰先借了我的命，让我变得虚弱，又悄然无息地换了我的命格？”
“死的本不该是我，而是他。”
“短命的也不是我，而是他。”
“只是他换走了我的命格，而我替他承了一劫，所以是我死。”
夜游脑海里的疑问犹如一根线般牵连一起，让他彻底明了是怎么回事。
“大人，我说的可对？”夜游抬眸，询问。
“很对。”姜愿点头。
“我以为只有我算计别人，没想到竟也有被算计的时候，姜亦辰真厉害啊。”夜游眼里的冰冷之意消失不见，反而像狐狸似地眯着眼，连语气都突然间变得波澜不惊。
夜游这话若在别人听来，会觉得他是在夸姜亦辰胆子大、魄力好、很厉害。
但只有姜愿明白，他如今正处于极度愤怒中，也不会放过姜亦辰。
夜游是个记仇的，记仇到什么地步呢？
别人在背后骂他一句，他都能笑着面对，但背地里会给你来点阴的。
虽不会要了对方的命，但会让对方吃点苦头。
光是骂他一句，他都如此。
何况是夺走了他命的仇人？
夜游在地府里混的是好，但她能看出他更想活着。
与家人一起。
可有人偷走了他的命，让他饱受与家人阴阳相隔之苦，让他只敢在远处看着自己的家人而不敢靠近，更不敢利用职务之便帮他们些什么，怕他们与自己沾上因果。
“属下还有一事不明，大人您双眼能看到别人的过去与未来，为何先前不能看到属下命格被偷。”夜游疑惑问。
“人的过去那么长，我又不是偷窥狂，也并非每个人的过去我都会特意去看，加之，姜亦辰还在你死前对你用了术，一种类似于障眼法的术。”
“这术法也有点意思，有点像某个人的手段，也是邪门歪道。”
姜愿耸肩，开口道。
那个人的手段是邪门歪道，可却是个不错的人。
姜亦辰所施展的术跟那个人很像，不过她希望那个人跟姜亦辰没任何关系。
而她以前也被那个人的邪术骗过一回，也因此与那人不打不相识。
像那个人说的，其他术法他或许不厉害，可障眼法一类的术，他无人能及，亦能瞒天过海。
“大人，属下知您不会让姜家的人好过，属下可否求您一件事。”夜游目光坚定，表情严肃地恳求道。
小阎王的性格他了解，她既占了与她同名同姓之人的身躯，定会弥补原身。
原身在世时被姜家的人欺负得那么惨，还被全网网暴，小阎王势必会为她讨回公道，洗清那些扣在原身身上的罪，让那些欺负过原身的人绳之以法，让他们的恶行公布于众。
徐哲跟翰文等人就是开始，至于姜书远，那是他家小阎王对姜家宣的第一战。
之后，便是姜家人的死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