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京都之人大多不清楚走私案的细节,只知道魏峥立下奇功,带回老国公爷的尸体正名,并得以继承爵位。
那女子却不依不饶,“满口胡言!长公主殿下怎会和你这低贱的商户女有来往?你的请柬呢,有本事拿出来让大家瞧瞧?”
温婉被激出了两分火,暗道如果这就是赵映真今日安排的鸿门宴,未免也太小家子气。
“这位夫人是长公主的客人,按理说应该是长公主的朋友。既是朋友,为何不知长公主曾经是播州最大的商户话事人?您说从商低贱,我却不知到别人家中做客,指着主人家骂低贱是从何处习来的礼数?”
那夫人面色煞白,“你……”
这回轮到温婉不依不饶。
她本想做缩头乌龟,可她和魏峥的风流史在前,京都早已传得沸沸扬扬,只要她出现,必定是众矢之的。
温婉猜想着,定然是手办从前结下的风流债!
如今陛下还指着他们去对付赵映真,那她拿乔嚣张又能如何?
“再者,夫人口口声声要验我的请柬,瞧着您这身罗衫身份不低,怎么喜好做门房之事?是您从前做惯了仆人,还是您喜好当公主府的家?”
温婉的话语不紧不慢,却犹如机关枪一般“噗噗噗”扫射一片,所到之处,无一人生还。
就连刚才跃跃欲试上前跟随挑衅的人也是被吓得肩膀一缩,步子往后退了一步。
罢了,罢了,又不是什么仇人,何苦上赶着找抽?
这位温娘子也太泼辣了一些,难怪敢哄骗国公爷上门入赘!
“你算什么东西,竟敢羞辱我!”
那位夫人掌风未至,却被徐嬷嬷一把擒住手腕,“白夫人,还请三思。这巴掌下去,只怕您又要像从前那般去重华宫中学习礼教。到时候您再哭哭啼啼掉眼泪,叫旁人瞧见了,那才是真正的颜面无光。”
众人捂嘴“嗤嗤”笑,这位白夫人出了名的刁钻,从前就因为对魏峥有意,三番四次的招惹魏峥,惹恼了皇后娘娘,被叫去皇宫之中抄了一个月的《内训》,学了一箩筐的规矩礼仪,最后哭着从重华宫走出来的。
这事,沦为京都贵妇圈子的笑谈。
白夫人脸色难堪至极,她不敢跟徐嬷嬷闹腾,只拿眼睛狠狠剜了一眼温婉。
温婉含笑以对,目光挑衅。
今日的温婉,战力全开!
好在前院闹腾了片刻,赵映真姗姗来迟,她今日穿一身半臂齐胸襦裙,配水蓝色大襟宽袖衫,胸前坠着金珠水晶璎珞,竟是少见的富贵逼人。
只是她手里那拐杖…加之在牢狱里受的酷刑,让她走起路来一瘸一拐,气势不见颓靡,反而强盛。
人群登时响起请安声。
温婉也跟着人群行礼,垂眸低眉间,赵映真的手将她扶了起来,“温娘子,别来无恙?”
语气关切温柔,仿佛当初炸伤她腿的不是魏峥,杀害她两个孩子的人不是老国公爷,每日三碗猪油饭强灌给她的不是温婉。
仿佛她们没有那些血汗深仇凛凛杀机,只有在播州时相携相助的情谊。
温婉笑着道:“托公主殿下的福,一切都好,将来还会更好。”
众人看见这一幕难免讶异。
难不成这温婉当真和长公主殿下交好?
一个乡下地方来的商户女?
倒是有曾经和赵映真交好的夫人瞧见了她的腿,“公主殿下,您的腿…”
赵映真满不在乎的笑笑,“轻信奸人,残了半条腿。”
“啊?”那夫人捂嘴惊呼,“竟有人敢害当朝公主?”
赵映真含笑瞥过温婉的脸,“无妨,他们活不长久。”
温婉笑笑,不置可否,只是乖巧跟着众人落座。
“今儿个请大家来也是热闹热闹。听闻最近京都有一出名叫《贵女》的好戏很是风靡,本宫腿脚不便,久不出来走动,也不清楚诸位喜好什么,便偷了懒请大家看这出好戏。”
温婉心里一紧。
赵映真这一招釜底抽薪出乎她意料。
底下已经有人陆陆续续应着,“别说,眼下京都各大茶楼中都演这出《贵女》,听说就连东宫那位也去瞧过,说是比戏班子排得还要好。我一直想着什么时候也去凑个热闹,不曾想今日在公主府这儿一饱眼福。”
这位夫人,倒是个嘴巧的。
“那可真是巧了。”赵映真的视线再度飘到温婉脸上,她那血红丹蔻的手遥遥一指,将温婉摘出来,“诸位夫人还不知道吧,这出大戏便是这丫头写出来的。”
众人惊愕的望来。
那小娘子背脊挺直,脸上笑容不变,“让诸位见笑,不过我可没有这样的手笔,只是略花了几个小钱,请了几个秀才写了这个本子,也是图个乐呵。”
赵映真笑着斥她,“这丫头是个财迷!从前在播州的时候,她就开了个酒楼。为了卖她那御酒瑞果浆,把整个播州城的夫人小姐们荷包掏空,她愣是想出追番的主意。”
有人就问:“这…什么是追番?”
“追番就是把这话本子拆成好几回,引得那些夫人小姐日日流连酒楼。这丫头狼子野心,只怕把算盘打到京都来了!你们可得小心防备着她!当心家里的万贯家财都被这奸商给搬空了去!”
赵映真语气亲昵,可话里话外却全是拿她商户女的身份吸引火力。
表面笑嘻嘻。
背地里捅刀子。
这招…可太熟了!
赵映真这一招纯属是关公面前耍大刀。
温婉立刻笑着接口:“公主殿下还说我是奸商,当初若不是您拿地契入股,又哄着我,我哪儿敢闹这样大的阵仗?如今咱两平分收益,您可倒好,如今一口一个奸商叫上了,民妇可真是委屈呀!”
众人只晓得十五年前宫乱以后,长公主赵映真不知下落,这次因牵连走私案又被调查,这才回了京都。
至于赵映真这十五年中做了什么,众人只一味装瞎作哑。
赵映真呵呵笑,“瞧瞧,这丫头可真是半点亏都不肯吃!罢了,你我难得相见,赶紧看看这戏吧。”
很快,管家嬷嬷引着几个年轻稚嫩的姑娘上场。
那领头的姑娘一抬眼,视线落在温婉脸上,随后瞳孔定住。
而温婉同样脸色微变。
她下颚线紧绷,只看了一眼台上那人便迅速抽回视线。
赵映真今日请的是教坊司的人!
不。
赵映真或许查到她和孙兰芝的交情,准备用孙兰芝向她发难?
孙兰芝瞥见温婉别过去的头,又瞧见首位上坐着的那人,再一想到前两日收到的那张纸条,如坠云雾。
那位不是播州城的莫掌柜吗?
可嬷嬷口口声声说得明白,今日贵人是长公主殿下。
那纸条到底是温姐姐还是其他人递给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