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安语并未急于回答。
等待所有宫人离开。
皇帝不急于一时,只是静静等待。
洪公公并不开口询问,径直向外走去。
“你留下。”
皇帝幽幽一句,并不去看。
洪公公无奈,只得返回,重新站在一旁。
只是,距离照比往常远上许多。
“臣妾并无看法。后宫不得干政,臣妾如此严苛要求妃嫔,自身并不想坏了规矩。”
“朕让你说,算不得干政。”
皇帝拉起郭安语的手,动作十分轻柔,令其坐在一旁。
郭安语坐下,思量片刻。
再无遮遮掩掩,径直道出心中所想:
“郭氏家训严苛,不许结党。想必,只是武氏之人一厢情愿。”
“如若郭氏已经应允呢?”
“臣妾得皇上垂爱,已为皇后之位。如若郭氏以此自傲,定当要小心提防。”
皇帝将左手放于奏报之上,不断轻拍:
“皇后不为本家族人着想?”
“入宫前家父再三叮嘱,今后臣妾虽仍是郭姓,却已是皇室之人。事事处处要以皇室为先、以天下为先。”
皇帝欣慰点了点头:
“话虽如此,可皇后依然会影响郭氏行事。”
“的确。”
郭安语微微低下头:
“太后本已不理朝政,可武氏依然会依仗太后行事。太后乃是臣妾榜样,定当遵循效仿。”
“难道,你要离朕而去?”
皇帝愤然站起身,紧盯郭安语。
眼神之中满是不可置信。
洪公公立即跪倒在地,不敢抬头多看一眼。
郭安语则是不慌不忙起身,缓缓扶着皇帝坐下。
“皇上错了。”
这一句说出口。
洪公公更是冷汗直流。
郭安语继续说道:
“太后并未离皇上而去,而是为了大奉基业,以另一种方式陪伴皇上。臣妾所说遵循效仿,是像太后那般,全心全意守护江山、陪伴皇上。”
皇帝并不回应。
回头看向洪公公:
“你,起来吧,别有事没事就跪下。”
“是。”
洪公公应了一声,连忙站起身。
只是觉得,皇帝说话越来越像涂一乐。
皇帝沉默片刻,而后才幽幽说道:
“皇后得闲时候,去一趟摄政王府。”
“是,臣妾正有此意,去向武王妃请安。”
皇帝脸上浮现出笑容:
“皇后慎言,你的身份可是要比王妃尊贵。”
“皇上已经下旨,封武王妃为武翊公。加之圣旨提及,武王妃乃是万民表率。臣妾定然是以万民为尊。”
皇帝本是玩笑,想看郭安语为难。
却不料,被巧妙化解。
同时,还找到旁人以武王妃为尊的理由。
皇帝心中很是欣慰,能有郭安语在身旁陪伴。
仿佛接替母后,继续为其守护。
“朕已经决定,待上朝后决定,如何惩治郭氏、武氏之人。”
皇帝瞄了一眼郭安语,想要看其反应。
郭安语只是面带微笑,微微点头:
“皇上圣明,定然会做出正确决断。”
“若是朕要给郭氏定罪呢?”
“那定然要重罚,绝不能姑息。”
“可朕总要顾及一下你的感受。”
“正因臣妾,才不能对郭氏听之任之。”
果然。
并不去为郭氏多说一句。
三天后,早朝。
皇帝端坐龙椅之上,听取朝臣奏报。
不时有朝臣因政务探讨,各抒己见。
最终,都是由皇帝定夺。
一切按部就班,很是顺畅。
涂一乐稳坐一侧,一直不发一言。
郭楷升稳步走出,来到正中位置。
“臣,有事启奏。大奉幅员辽阔,税收与日俱增,江南税收占十之有三。而江南沈家,欺压百姓、官商勾结、横征暴敛。乃江南之蛀虫、大奉之祸害。”
皇帝微微侧目,瞄了一眼涂一乐。
而涂一乐仿佛事不关己,依然无比沉稳。
皇帝翻开奏折,并不急于开口。
待到全部细细看过,重重合上,紧盯下方郭楷升:
“奏折之中只提及沈家之事,何来官商勾结?”
“皇上明鉴,只因皇恩浩荡,曾有旨意不可弹劾其贪腐之罪。”
“哦?竟有此事?”
皇帝眉头微皱,装起糊涂:
“今有廉署游走各地,可这京都之中官员,还需郭御史监察。”
“那,皇上可是收回此免弹劾旨意?”
“郭御史并不受限于此,可畅所欲言。”
“皇上圣明。”
郭楷升拱手一礼,转而看向御台之上:
“此官商勾结之人,正是摄政王。”
大殿之中,并无任何反应。
毕竟,当听到沈家之时,众人皆已知晓,乃是冲着摄政王而来。
涂一乐微微一笑:
“信口雌黄。本王久居京都,许久未曾到过江南。又怎会勾结江南富商?”
“众所周知,沈家家主沈耀海之女,便是王府昭若王妃。常年经营沈家生意,更是与摄政王朝夕相处。”
“天方夜谭。京都距江南不下两千里,本王与王妃又怎会有能力,插手江南之事?”
涂一乐才是信口雌黄。
谁人不知,摄政王的买卖货通天下。
莫说是江南,就算别国生意与朝堂,都是信手拈来。
“摄政王早已只手遮天,区区江南之事,又怎会逃出王爷掌心?”
“放肆!”
涂一乐猛然站起身,怒视台下郭楷升:
“莫须有之事,郭御史竟敢御前妄言?”
此时,皇帝缓缓开口:
“郭御史,你启奏之事,绝不可空穴来风。”
“回皇上,是有地方官员冒死告发,不然臣绝不敢妄言。”
“哦?何许人也?可在京都?”
“告发之人乃是江南知府武子谦,他正在殿外候旨。”
此言一出,大殿之中响起一片窃窃私语之声。
涂一乐面露不悦,转身面向皇帝:
“皇上,武氏屡屡勾结一气、兴风作浪。武子焕尚未定罪处刑,其胞弟之言绝不可听。”
皇帝深吸一口气,不想直接与摄政王正面冲突。
犹豫片刻,还是问出一句:
“为何?”
“本王查处武氏之罪,其族人定当对本王恨之入骨。他们定然是冒死罗列莫须有罪名,以此来报复本王。”
皇帝沉默,一言不发。
大殿之中渐渐平静下来。
所有人都在等待皇帝表态。
许久过后。
“朕相信摄政王,便要还以清白。”
皇帝面无表情,微微抬起手臂:
“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