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正元年二月二十。
李凌云正在家中教小石头和小草扎马步,这时有门房送来一张拜帖,说是柳府送来的。
李凌云打开一看,是柳天章的拜帖,邀请他去香满楼吃酒。
李凌云眉眼微动。
他收起拜帖,让门房出去告诉送帖之人,晚上他一定到。
当天傍晚,李凌云前往香满楼赴宴。
柳天章见到李凌云起身笑道:“李大将军现在是大忙人啊,想见你一面实属不易。”
“哈哈哈,柳兄说笑了,一接到你的拜帖我便来赴宴了。”
柳天章哈哈一笑,拉开一旁的椅子:“李兄请坐。”
“请。”
两人相继落座。
柳天章为李凌云倒了一杯酒推到他面前:“李兄,你我许久不见,今日咱们不醉不归。”
李凌云瞥了他一眼,笑道:“好,不醉不归。”
两人各饮一杯。
柳天章再次为两人斟满酒,邀请李凌云动筷。
李凌云点点头,拿起筷子夹菜。
两人边吃边聊,从守捉城现状聊到朝堂局势;从草原动向聊到西逃的安山,从西域诸国聊到大夏未来……
时间已经过去一个时辰,柳天章却始终没说邀李凌云前来的目的。
李凌云见他不开口,放下酒杯叹声道:“柳兄,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柳天章闻言表情一顿。
他瞥了眼隔壁雅间,放下筷子直视李凌云的眼睛,语气郑重道:“李兄,此次邀你前来,是想问问你,前年赵公公所说之事,你是什么态度?”
李凌云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事。
两年前,赵公公去营州传旨时说过,柳家意欲和李家结亲。
这结亲对象嘛……正是自己和柳初月。
柳家乃世家大族,柳初月作为柳家二房嫡出女,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做妾,否则柳相的脸面往哪搁?
而自己也不可能休妻另娶。
他们之间只适合做合作伙伴,不适合有男女之情。
想到这儿他叹口气,说道:“柳兄,先帝曾说,吾妻家世低微,已配不上我之身份,问我是否有休妻另娶的打算,想必你应该知道我是如何回答的。”
柳天章眼眸微动,李凌云话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他沉默片刻后轻轻点头:“我明白了。”
随后他又大手一挥,扬声道:“哎,不提这事儿了,来,喝酒。”
“柳兄请。”
两人又共饮几杯,李凌云放下酒杯道:“天色也不早了,我送柳兄回去吧。”
柳天章起身:“不麻烦李兄了,走吧,一同下去。”
他瞥了眼隔壁雅间,很快便收回目光站了起来。
李凌云也起身:“柳兄请。”
两人出了雅间,向楼下走去。
不知过了多久,隔壁雅间响起一道少女音:“小姐,咱们该回去了。”
屋内一片安静。
又过了许久,里面传来一道平静的女音:“走吧。”
房门打开,走出一大一小两位女子,两人皆沉默着踏阶而下,消失在门口。
......
中正二年三月初四。
西域传来消息,安山率领残部逃至西域后连灭三国,如今已经在西域夺得一片地盘,大有重新崛起之势。
三月初五的大朝会上,朝臣就安山问题展开激烈讨论。
激进派认为,趁安山还未在西域站稳脚跟,朝廷派出大军西进,一举将其歼灭,以绝后患。
保守派认为,安山已是丧家之犬,不值得再为其耗费钱粮。况且北方的匈奴不会放任他在西域壮大。
大夏只需要作壁上观,要不了多久,安山就会被匈奴人消灭。
激进派骂保守派目光短浅,保守派骂激进派好战喜功,双方吵作一团,谁也说服不了谁。
还是柳怀瑾出面才制止了众人。
他问李凌云对此事的看法,李凌云并未作答,而是望向端坐于龙椅上的小天子。
李正见李凌云望过来,犹豫片刻后开口:“安山窃国,此乃死罪。”
朝堂诸臣闻言皆是一怔。
李正登基已经一年半了,这一年半里,他一直充当着吉祥物的角色,朝堂诸事皆由柳相、辅国公和大将军三人抉择。
虽然三人在做决定之前还是会问李正的意见,但他每次都以“朕年幼,诸事由三位爱卿决定”为由推拒,今天是第一次发表自己的意见,这着实让众人惊讶。
李凌云瞥了眼李正,见他双手紧握,稚嫩的脸庞微微发红,显然内心很是激动。
他收回目光望向柳怀瑾,柳怀瑾与之对视一眼,出列。
“依陛下之意,朝廷该出兵西域攻打安山吗?”
李正望着柳怀瑾用力点头:“对。”
“既然陛下有此意,那臣下去和辅国公以及大将军商议作战计划,待定好计划再来报与陛下。”
“好。”
见小皇帝要出兵攻打逃往西域的安山,保守派的人坐不住了,他们忙出列劝阻,言国库困难,难以支撑一场大战,若陛下真想灭了安山,可以暂缓两年,等国库稍稍充盈几分再出兵也不迟。
可他们的谏言很快就被激进派的人驳回。
此时安山还未站稳脚跟,正是出兵围剿的好时机,若放任他在西域发展,谁又能知道两年后是个什么光景?
保守派见小皇帝并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只能熄火。
四月二十。
李凌云率领五万大军出兵西域,李正率领百官相送。
待送走李凌云,返回皇宫后,李正屏退身边奴仆,召柴让觐见。
柴让来的很快, 他恭敬的朝李正行礼:“臣柴让参见陛下,不知陛下召臣来所为何事。”
李正端坐在太师椅上,沉声道:“起来吧,朕让你扩招金吾卫之事,办的如何了?”
此时的李正一副小大人的模样,稚嫩的脸上一片沉着,不见一丝孩童气。
他这副样子让柴让心下微惊,躬身回答:“回陛下,三万金吾卫已全部招满。”
李正眉头轻轻皱了皱:“继续扩招,招满五万人。”
柴让闻言眼中闪过喜色,忙开口道:“臣遵旨。”
似是想到什么,他走到李正身边小声道:“陛下,如今京营除了金吾卫,其他各军皆被李凌云控制,就连御林军统帅也换成了李凌云的心腹李小山,如此下去,怕是对陛下不利啊。”
李正瞥了眼柴让,语气不悦道:“大将军在为国征战,你却在此构陷忠良,意欲何为?”
柴让一惊,忙双膝跪地,惊恐道:“陛下,臣知错了,臣罪该万死,求陛下饶恕臣这一回。”
李正冷哼一声:“念在你还算忠心的份上,朕饶你一次,再有下次,哼!”
“谢陛下,谢陛下。”
“下去吧。”
“臣告退。”柴让快步走了出去。
待出了大殿,他一收脸上的惊恐,嘴角微微一勾,淡定从容的离开了。
他怕李正吗?并不,刚才那姿态不过是在小皇帝面前做做样子罢了。
倒不是他觉得李正是个孩子好欺负所以才不怕的,而是他知道,李正绝不会因为自己说了李凌云的不是而处罚自己。
他们这个小皇帝啊,心思深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