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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 > 其他类型 > 路人甲他从不回头看 > 溯命残章 血烬书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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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坊外的喧嚣隔着半条街就能听见。

简漾一行人刚转过街角,就见几个膀大腰圆的汉子正将一个身影狠狠扔出来,“砰”地一声砸在地上,正是福禄。

少年趴在尘土里,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还挂着血丝,显然挨了不少揍。

梳得整齐的头发此刻乱糟糟地贴在额头上,衣袍被撕开好几道口子,沾满了脚印和尘土。

可他像是感觉不到疼,挣扎着就要爬起来,嘴里还含混地喊着“寰娘”,非要往那挂着艳俗红灯笼的门里冲。

“福禄!”水牛和青岩赶紧冲过去,一左一右将他架住。

就在福禄还要挣扎时,一道身影忽然拦在他面前。

简漾站在那里,身形挺拔,目光沉静。

福禄看清来人,像被施了定身法,所有的动作瞬间僵住,眼里的倔强和怒火一点点褪去,只剩下满满的委屈和无措。

简漾抬手,轻轻将他额前凌乱的发丝拨开,指腹擦过他脸颊上的擦伤,动作很轻。

这一下仿佛卸了福禄所有的力气,他猛地低下头,眼泪毫无预兆地滚落下来,砸在衣襟上洇出一小片湿痕:“对不起,公子……都怪我没用……都怪我”

简漾看着他,脑海里却闪过初遇时的模样,那时候的福禄还是个白白胖胖的小团子,缩在角落发抖,像块被人丢弃的糯米糕。

如今长大了些,依旧是圆乎乎的身量,却成了个会为旁人拼命的“大团子”。

他忽然弯了弯唇角,露出一个极浅的笑,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然后拿起福禄的手,摊开他的掌心,用指尖在那温热的皮肤上一笔一划写下几个字:

\"别怕,有我在。\"

指尖的触感很轻,落在心上却重得像块定盘星,福禄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掌心,眼泪流得更凶了,却不再是方才的绝望,公子就像一颗定心丸,有他在就十分有安全感。

简漾喂了一颗药丸给福禄,对方很快就恢复了一些精神。

简漾转身,侧身示意身后几人跟上,脚步沉稳地踏入楼内。

那几个守在厅中的大汉眼尖,一眼就瞥见了被架在中间,浑身是伤的胖子,正是方才被他们扔出去的人。

火气顿时又冒了上来,撸着袖子就想上前拦人:“还敢回来。”

然而他们刚迈出半步,二楼传来一声极轻的咳嗽。

柳钦——长乐坊的老鸨,她正斜倚在那里,描得精致的眼角微微一挑,对着几人不着痕迹地摇了摇头。

眼底闪过一丝算计的光,鱼这不是自己上钩了么?急什么。

大汉们见状,虽满心不耐,还是悻悻地收了脚,退到了一旁。

柳钦这才款款下楼,身上穿的艳色纱裙随着步子晃悠,腰间的银铃叮当作响。

她扭着腰肢,脸上挂着惯有的媚笑,只是那双眼睛里却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得意,直朝着简漾几人走去。

“哟,这不是贵客登门么?”她摇着手中的描金扇子,声音又软又腻,目光在几人身上转了一圈。

简漾站在原地未动,眸光微敛,已然看穿了这女人的底细,人族修仙者,修为竟还不低,藏在这种地方,倒是有趣。

柳钦的视线也在打量着他们:被两人架着的胖子,一身伤看着就晦气;旁边的老头子气息平平,也实在没什么看头;倒是他身旁那个男人,眉眼周正,模样算得上俊朗,可惜探不出半分灵力,竟也只是个普通人。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简漾身上,扇子顿了顿。

这一位倒是个难得的好样貌,更让她心头一动的是,她能隐约感觉到对方身上藏着宝贝,只是那气息隐晦不明,实在辨不出是什么。

更奇的是,这看似年轻的人身上,竟透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压迫感,让她这修为都觉得有些发紧,不由得多了几分好奇。

“几位看着面生,是第一次来我们长乐坊吧。”柳钦往前凑了半步,想看得更清楚些。

青岩见状,眉头一皱,上前一步稳稳地挡在了简漾身前,恰好隔绝了柳钦探究的目光,语气冷硬,“离他远点。”

柳钦被他这一下打断,也不恼,反而笑得更媚了,扇子掩住唇角:“这位公子莫气,是我唐突了。”话虽如此,眼神却依旧在简漾身影上溜了溜。

青岩脸色一沉,周身的寒气又重了几分,冷声道:“我们是来这里要人的。”

柳钦脸上的媚笑立刻转成了谄媚,扇子往掌心一拍,语气热络起来:“公子要找什么人?尽管说个名字来。是咱们这儿的头牌小茜,还是最会伺候人的如烟?保管给您叫来。”

“周寰娘在哪?”福禄按捺不住,出声打断了她的话,方才就是问了这个名字,才被打成这副模样。

柳钦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却依旧挂着层看似友好的假面,慢悠悠摇着扇子:“公子方才来这儿闹了一场,不就说要找这位周寰娘么?您那架势,可是吓跑了我这儿不少客人呢,奴家到现在心还跳得慌。”

青岩见她装模作样的抹眼泪,懒得听她虚与委蛇,眼皮都没抬一下,语气冰冷:“再问一遍,这里有没有一个叫周寰娘的,近日刚被卖进来。”

见这几人个个冷若冰霜,半点玩笑都开不得,柳钦脸上的笑意终于彻底敛了去。

她收起扇子,指尖在扇骨上轻轻敲了敲,撇了撇嘴道:“有倒是有个丫头,昨日刚被送来的。不过这丫头野得很,不懂咱们这儿的规矩,竟将我一位贵客的头开了瓢,害得我赔了好大一笔钱。如今我把她关在柴房里,正让她好好反省呢。”

福禄听见“柴房”二字,本就憋着的火气又“噌”地窜了上来,撸起袖子就要往前冲:“什么反省?我看就是虐待!快把人交出来!”

刚还想说什么,福禄手腕却被一只微凉的手轻轻扣住。

简漾侧身拦在他面前,微微摇头,福禄这才按捺住,只是胸口依旧起伏不止。

青岩上前一步,声音依旧冷硬,却多了几分解释的意味:“这周寰娘是被家中父母逼迫所卖,并非自愿。”

“噗嗤——”柳钦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用扇子挡着嘴笑了起来,“公子这话可真逗。来我们这种地方的姑娘,哪个不是哭着喊着说自己不情愿?真要是金枝玉叶,又怎会落到这儿来?”

她收起笑,语气带了几分刻薄的现实:“再说了,那周家拿了我不少银子。若不是看在周寰娘模样周正,身段也俏,我何必花这冤枉钱?偏她还不识好歹,第一天就动手伤了我的客人,这笔账还没跟她算呢。”

柳钦敛了脸上最后一丝假笑,目光在几人身上转了一圈,带着明晃晃的算计:“几位如今说要带走就带走,那我这银子岂不是打了水漂?客人的损失又找谁赔?天下可没有这样的道理。”

青岩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神锐利如刀,直刺柳钦:“原来是这样。我还当,是你与那周家串通一气,合起伙来诓骗我们呢。”

柳钦的那番话看似有理,实则处处透着与周家勾结的痕迹,又怎能瞒过他的眼睛。

柳钦却半点没有被拆穿的慌乱,反而笑得愈发从容,扇子在掌心轻轻敲着:“公子又说笑了。咱们长乐坊做的是明码标价的生意,这种下三滥的勾当,可不会沾。”

青岩眉头微蹙,还想再戳破她的伪装,衣袖却被身后轻轻扯了一下。

他回头,正对上简漾沉静的目光,那眼神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不必多言,直奔主题。

青岩会意,压下心头的嘲讽,转而问道:“说吧,要多少,才能将周寰娘赎回去。”

柳钦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之色,不枉她费这许多口舌。

她朝旁边一个侍立的小丫头递了个眼色,小丫头立刻机灵地转身,不多时便捧着一张叠好的黄皮纸回来。

柳钦接过,慢悠悠展开,递到青岩面前:“公子不妨先看清楚这卖身契,免得回头又说我们讹人。”

青岩伸手接过,目光落在纸上,只见黄皮纸上面,周寰娘的名字清晰可见,而底下的字迹明明白白写着十年期限。

“瞧见了?”柳钦在一旁慢悠悠解释,语气里带着几分拿捏的意味,“这十年的身价银,加上她原本的卖身钱,再添上我赔给客人的医药费——几位公子,掂量掂量,当真赔得起吗?”

福禄拿过青岩手里的卖身契,手指死死攥着那张黄皮纸,指节都泛了白。

他盯着上面的字样,嘴唇哆嗦着,脸上血色褪尽,只剩下一片绝望。

青岩和水牛脸色也沉得难看,显然都被这狮子大开口的数目难住了。

唯有简漾站在原地,神色平静无波。

他早已看穿了其中的猫腻,这老鸨分明是和周家演了一出双簧,先假意卖女,再坐地起价,活脱脱是设了个杀猪盘等着人跳。

看她这轻车熟路的模样,怕是干过不少回了。

正思忖间,一股视线落在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让他微微感到一丝威胁。

简漾抬眼望去,只见二楼倚着个穿红衣的男人。

那人虽是男子,容貌却比楼里最娇艳的女子还要夺目几分,丹凤眼带着天然的媚意,偏偏眼神又透着几分冷冽。

此刻,那双漂亮的眼睛正饶有兴致地盯着自己,像是在打量什么新奇玩意儿。

简漾眉峰微蹙,这人身上的气息……不简单。

柳钦眼角的余光也捕捉到那道倚在二楼上的身影。

她敛了敛神色,对着楼上遥遥一福,礼数周全得挑不出半分错处,随即转头看向那群面色灰败的人,语气冷硬如冰:“既然各位拿不出赎金,便请回吧,莫要耽误长乐坊的营生。”

话音刚落,几个膀大腰圆的汉子便要上前。

“等等。”

清冽的嗓音自头顶落下,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慵懒。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一道火红的身影已如断线的纸鸢般从二楼跃下,衣袂翻飞间,那抹艳色几乎要灼痛人的眼。

落地时轻得像片羽毛,再抬眼时,分明是张尚带稚气的脸庞,眉宇间却透着与年龄不符的张扬,少年气混着迫人的气场。

柳钦脸上的嚣张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忙不迭地侧身让开。

谢存唇边噙着的笑意未散,脚步轻快地径直走向简漾。

青岩猛地上前一步,双臂横挡,阴沉的目光死死锁住谢存,周身的寒气几乎要凝成实质。

谢存脸上的笑意淡了淡,却没动怒,只抬眼看向青岩,声音平稳无波:“我叫谢存,是这长乐坊的东家。”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被护在后面的简漾,“你们要带那个女人走,倒是不难,也不收你们一分钱财。”

青岩眉头蹙得更紧,警惕不减:“不收钱财?”

“分文不取。”谢存的视线越过青岩,精准地落在简漾身上,那目光像淬了火的钩子,带着毫不掩饰的势在必得。

“但我有个条件。”

他缓缓抬起手,指尖清晰地指向简漾,一字一顿道:“我要他。”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连周遭的呼吸声都变得清晰可闻。

青岩周身的气息骤然紧绷,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拳头攥得咯吱作响,指节泛白,显然已怒到极致。

他猛地往前踏出半步,拳头带着风声便要挥向谢存。

“这长乐坊今日倒是热闹。”

一道清润的女声插了进来,不高,却带着一种天然的威仪,瞬间压下了场中的戾气。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门口处立着一位女子。

她身着云锦裁制的华服,流光溢彩,一头乌发如墨缎般垂落,仅用一支金镶玉凤凰衔珠钗绾成高髻。

那张脸更是美得无可挑剔,眉如远黛,眸若秋水,偏偏眉宇间带着几分生人勿近的疏离,一眼便知是养在深闺的贵女。

身后跟着的一看就是丫鬟,虽只是个下人,站姿也透着几分规矩,显然出身不凡。

柳钦见状,快步迎上去,语气却带着几分不耐:“两位姑娘,这里是长乐坊,要买胭脂布匹去隔壁,此地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小翠猛地上前一步,从腰间掏出一块腰牌,高举过头顶,“当朝郡主在此,还不速速行礼!”

腰牌上的纹路清晰可见,柳钦脸上的不耐淡去,虽不见多少惊惧,却也依着规矩“噗通”一声跪下,周围的看客和坊里的伙计姑娘更是慌不迭地跟着跪了一地。

谢存脸上的漫不经心彻底消失,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琉青璃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谢存目光飞快地扫向简漾,那人依旧站在原地,神色平静得不像话,方才的镇定自若,难道是早知道会有援兵?

而此刻琉青璃腰间系着的海螺符文正微微发烫,纹路转动得愈发急促。

她不动声色地扫视全场,目光最终落在了简漾身上。

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琉青璃提着裙摆,一步步朝那人走去,越走近,心头的震动便越强烈。

那双眼睛。

与记忆深处的那双眼睛,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