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和兰芭曲珠走出教室时,陆阳正在和那两名留下的人聊天。
“你稍等我一下,我去借一辆摩托车,我陪你一起去。”老师笑着对陆阳说道。
“可以不用麻烦你的,县里留下一辆车,我们自己开车过去就行的。”陆阳对老师解释着,同时,感谢着老师。
“我下课后的事情不是太多,还是一起去比较好,曲珠家有四五里是不通车的,要徒步走。”
陆阳听后,不再拒绝,四五里路不算远,但回来时,肯定已经是太黑了,他们没一个人认识路,这就不行了。
“那谢谢你!秦老师!”老师姓秦,是县城人,到小坝乡任教已经两年了。
“不用客气的,真要说谢谢的话,应该是我们谢谢你才对。”
陆阳冲老师回以微笑,然后对兰芭曲珠说道:“小阳哥哥想去你家看一看,你欢迎不欢迎我去。”
在出教室前,秦老师已经和兰芭曲珠说过陆阳要去她家的事。
对此,兰芭曲珠是欢迎的,因为秦老师告诉她,陆阳可能会帮助她,让她继续上学,不用回家放羊。
在兰芭曲珠的心里,她是渴望上学的,她不想回家陪爸爸一起放羊。
兰芭曲珠先是用力的点点头,然后,又才小声的说道:“欢迎!晚上我煮红糖洋芋给你吃,非常好吃的。”
“谢谢你曲珠!”陆阳学着秦老师的语气,叫兰芭曲珠为曲珠。
兰芭曲珠眼睛一亮,可她面对来自陆阳的谢谢,她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也难为了她,毕竟,她只有十二岁。
陆阳随即叫人教育局的那名工作人员关南城和司机。
“副驾驶室只能坐一人,陆总,你去坐副驾驶,我们坐货箱里。”关南城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对陆阳说着。
“我去坐副驾驶,你和司机师傅一起。”陆阳拒绝了关南城的好意。
一辆【长安】牌的小型载货车,其驾驶室的空间并不太大,陆阳一米八的身体,坐上去,恐怕连头都直不起来。
“陆总,还是你坐驾驶室吧,山区的风大,我看你没有多穿衣服,别冻坏身体才好!”关南城非常的真诚,他对陆着另一个事实。
“驾驶室是小了一点,但至少能拦一拦风,我们这边下午的山风也大。”
“这……谢谢你!”陆阳不是一个不知轻重的人,他领教过山区的气温,所以,他最后接受了关南城的建议。
也就十几分钟的时间,小货车便无路可行了,十一二里的乡村道走到尽头,司机把车停在了尽头的土坝上。
一行四人徒步往兰芭曲珠的家走去。山里的风吹在脸上,像刀子一刀一刀的割着,让陆阳只觉得一阵一阵的生疼。
陆阳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兰芭曲珠的脸上有那么多冻伤的疤痕。
秦老师告诉陆阳,早上的风还会刺骨一些,这一点,陆阳绝对是相信的。
山路弯弯曲曲的,很不好走,陆阳有一次还差一点摔跤了,好在秦老师手快,拉住了陆阳。
四五里的山路,四人走了接近半小时,这中间,主要是陆阳拖慢了大家前进的速度。
连在前面领路的兰曲珠都不得不放慢脚步来配合陆阳。这让陆阳十分的汗颜,暗自埋怨自己竟然不如一个十二岁的小女孩。
当兰芭曲珠指着不远处低矮的石头房子,告诉陆阳,那就是她的家时,陆阳被震住了。陆阳不知道里面还会是怎样一幅画面等着他?
不多时,走进这个所谓的家时,陆阳还是没忍住,心里疼得慌。
陆阳见过不少破旧的老房子,有的墙壁斑驳脱落,有的屋顶摇摇欲坠,有的门窗破烂不堪。然而,当他看见兰芭曲珠家的这座老房子前时,他才发现自己之前所见到的那些都算不了什么。
这座老房子简直就是近乎于是一片废墟,断瓦残垣散落在四周,仿佛经历了一场可怕的灾难。墙壁一侧的空房已经完全倒塌,只剩下残垣断壁还勉强支撑着。屋顶的瓦片也掉落不少,阳光透过残缺的屋顶洒在地上,形成一片片斑驳的光影。
门窗破烂着,透着一个个黑漆漆的空洞,仿佛是这老房子的眼睛,默默地注视着周围的一切。院子里堆着一些干柴,与这残破的老房子相互映衬,更显得荒凉和凄惨。
房子的西边是牛毛毡盖的羊圈,里面圈着十六七只大小各一的羊,地面上满地的羊粪伴着发黄的液体,应该是羊尿吧!
陆阳家没养过羊,他是不知道的,一股刺鼻的骚味儿直扑进陆阳鼻腔,差点让他晕过去了,太刺鼻了。
兰芭曲珠的爸爸巴图尔见女儿领着人到家来,第一时间从屋子里出来,招呼着大家。
兰芭曲珠放下书包,便拿起竹扫帚和铁铲进了羊圈,开始清理羊圈,这是她每天放学回家必须要完成的事。
清扫完羊圈,兰芭曲珠还要做一家人的晚饭,如果碰上奶奶没有发病,奶奶是会帮兰芭曲珠一起做晚饭的。
可兰芭曲珠告诉过陆阳,奶奶正常的时间不多,一大半时间都是疯疯颠颠的。
陆阳现在还没有见到兰芭曲珠的奶奶,不知道那是怎样的一个人?
秦老师趁着兰芭曲珠清理羊圈的时候,给巴图尔说明了他们来的目的。
巴图尔听后,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他本能的拒绝着陆阳的好意。
女儿不回家帮他养羊,在巴图尔看来,这就是在拖累这个家,这是他不能接受的。
“巴图尔,你别不识好人心,人家陆老板大老远的从城里来,就是想帮你。”
“对呀!巴图尔,陆老板也是看你家有困难,这才有心帮助你,你还有什么好不答应的,我告诉你,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你得好好的谢谢人家陆老板。”
巴图尔还是摇着头,一言不发,眼睛死死的盯着羊圈里正在干活的兰芭曲珠。
陆阳掏出香烟,先给了巴图尔一支,然后又向秦老师、关南城和司机师傅各递上一支,最后才自己给自己点上一支。
待巴图尔点上香烟,吸了两口之后,陆阳才开口说道:“巴图尔大哥,曲珠是一个好孩子,她爱学习,我看过她的成绩,全是优,我们不能断了孩子的前程……”
陆阳深吸两口烟,缓了一会儿,又才说道:“我知道你让曲珠回来帮你养羊,是想让家里好起来,让你们一家人过上好日子。
但你有没有想过,曲珠正是学知识的时候,这个时候你让她辍学回来养羊,这是杀鸡取卵,这是对曲珠不负责任,你这样做,是错误的。
我告诉你,只有等曲珠上完学,长大了,有知识,她才能帮你改变这个家,才能让你们家过上好日子……”
巴图尔听到这里,抬起头,用一双失神的眼睛看着陆阳,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巴图尔大哥,我问你,你养的羊有没有生过病,有没有死过羊?”陆阳换了一种方式和巴图尔说话。
巴图尔点点头,从嘴里冒出一个“有”字来,然后又不说话了。
“我再问你,那你知不知道羊为什么要生病,又该怎样治疗呢?”
“不知道!”巴图尔蹦出来三个字。
“我告诉你,那是因为你没有知识,不知道怎么科学的去养羊,如果你有知识,就能知道羊什么时候容易发病,该怎么预防,羊发病之后,又该怎么用药去治疗。我刚说的这些话,你觉得有没有道理?”
“有!”巴图尔开口说道:“可我等不到她上完学,等不到她长大,我没有钱……”
这是陆阳进到这个家以后,听到过的,巴图尔最完整的一句话。
“等不到也得等,这就像你养羊一样,你家母羊下的羊羔,你是不是得用心照顾,精心饲养,等它长大了还能卖一个好价钱?”
巴图尔又点点头,眼里多了一丝光。
见状,陆阳趁热打铁,又说道:“现在曲珠就像你前养的羊羔一样,她也需要时间成长,需要你用心去照顾,等她长大了,学好本事之后,你的好日子不就来了吗?”
陆阳说段话的时候,秦老师和关南城都为之动容了,这两名教育工作战线的人,没想到陆阳这么会讲道理?
“我……”巴图尔正想说点什么,可他要说的话,被屋里一个声音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