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轩已经睡下,听到敲门声,疑惑之余又有几分期待。
虽说应该不大可能,他还是希望是许诗妍来找他。
然而打开门,看到褚玄璋那张似笑非笑的脸时,李明轩像是冬日里被泼了一盆冷水,从头到脚都散发着阵阵寒意。
褚玄璋脸上笑容更深,朝他伸出右手摆了摆,“愣着干什么?不请本殿进去坐坐?”
李明轩回过神来,目露警惕,沉声问:“二皇子殿下深夜到访,所为何事?”
“你已经猜到了,不是吗?”褚玄璋好整以暇地望着他。
“我不明白二皇子殿下是什么意思。”李明轩漠然开口。
褚玄璋见他还嘴硬,便倾身在他耳侧低语:“李副将,本殿的皇子妃,你睡得可还舒坦?”
闻言,李明轩瞳孔剧震,一双漆黑的眸子紧紧锁着他。
半晌,吐出几个沉甸甸的字,“你想如何?”
褚玄璋指了指院内,“进去说吧,站着怪累的。”
默然片刻,李明轩侧身让路。
褚玄璋步履从容地走进去,浊酒在他身后紧跟着。
院中石桌旁,两人相对而坐,眼神之中暗藏机锋。
“你为什么喜欢许诗妍?”褚玄璋率先开口。
李明轩面色冷清,淡声道:“这似乎不关你的事。”
褚玄璋眼波微转,唇畔浮起一抹玩味的笑,“你想不想知道……我与妍儿平时是如何就寝的?”
李明轩拳头收紧,青筋凸显,每个字都似从齿间狠狠碾过,“不想。”
他的反应让褚玄璋惊讶,难道说……他还不知道他与许诗妍不曾……
有意思。
“二皇子殿下有话直说,不必拐弯抹角。”李明轩对许诗妍明面上的夫君没有多少耐心。
褚玄璋挑眉,略带可惜地开口:“本来还想多与你寒暄几句的,奈何你是个急性子。
也罢,那本殿便直说了。”
褚玄璋理了理袖口,继续道:“本殿不久后准备谋反,夺取皇位,望你能助我一臂之力。”
李明轩面色阴沉如铁,“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帮你?”
“你心悦之人与你的孩子,都在我手里,你觉得能反抗得了?”褚玄璋面上满是势在必得。
李明轩眸中寒光乍现,指节捏得“咔咔”作响,“你把妍儿怎么了?”
褚玄璋唇角微挑,“别着急,她很好,正在安心养胎,什么都不知道。
只要你帮本殿,本殿自当保她母子平安。”
闻言,李明轩心下稍松,声音依旧冷冽,“你要我做什么?”
“本殿需要兵力。”
“我只是副将,没有主将的命令,无法调兵。”
“那就想办法让主将无法主事,你取而代之。”
“我不可能伤害许大将军。”
“让他不能主事又不是只有伤他这一种法子,你可以给他下药,让他生病。
药么,我可以替你寻得。”
“我如何信得过二皇子殿下?”
“呵呵……你如今有得选?”
李明轩眼中的挣扎稍纵即逝,他绝对不会让许诗妍受到伤害。
“我答应你,不过药不需要你来找,还有……
接下来的时日,我要每月有两次去皇子府见妍儿的机会。”
褚玄璋目光中带着审视,“让你见她倒是不难,只是……”
李明轩明白他的顾虑,“你放心,我不会将我们之间的交易告诉她,我只是想再陪陪她。”
褚玄璋眸中闪过一丝惊诧,旋即答道:“好,此事本殿可以安排。
记住你说的话,若有违背,你知道后果。”
李明轩搭下眼帘,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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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天气很好。
天空湛蓝明净,云朵洁白蓬松,阳光也明媚和煦。
可到傍晚,却忽然阴云密布,下起雨来。
彼时许诗婉正在做刺绣,因着先前已经做过两个绣品,她的动作虽然还有些笨拙,到底不会刺到手指,速度也快了不少。
她不禁感慨,果然是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能将刺绣做得出色的女子,她打心眼儿里敬佩。
昨日她问秦离想要什么花样的香囊,他说只要她做的,什么花样他都喜欢。
如此,许诗婉便顺着自己心意来了。
银针自绣绷背面穿到正面时,许诗婉听到雨声,越来越大。
抬头去看,有些飞溅起的细密雨点和雨丝透过敞开的窗扉进了房中,沁着丝丝凉意。
绿萍进来关窗,嘟囔道:“这天儿真是阴晴不定。”
“什么时辰了?”许诗婉问。
“回夫人,已经酉时了。”
许诗婉点头,秦离应该快从兵部回来了。
这雨下得突然,他恐怕没有带雨具。
“拿把伞,我去迎他。”许诗婉放下绣绷道。
“是。”
她撑一把油纸伞,步履轻快地朝前院走去。
绿萍打着伞紧随其后。
在距离府门还有一段距离时,她看到秦离正低头朝自己的方向快步走来,雨点劈里啪啦砸在他身上。
头发和紫色官服被打湿大半。
“秦……”她欲唤他,却见一抹杏黄色身影从斜刺里冲了过去。
许诗婉身形倏然顿住。
雨下得急,秦离正专心赶路,只想尽快回去。
侧面倏然出现一人,他没有防备。
头顶雨消,一声压着嗓音的“表哥”响起,秦离心底里油然生出一股厌恶和烦躁。
又是她。
“方才见天色骤变,想着你未必带了伞……担心你淋雨,就来看看……”
说着眼珠一转,状若不经意地问:“表嫂她……没来迎你么?”
秦离冷哼,自她伞下退出,不置一词,继续往前走。
冯翎兮转头的瞬间,瞥见远处南那抹白鹭色身影。
她用力咬下嘴唇,眼中闪过狠绝。
下一刻,她丢了伞,飞快向秦离跑去,从身后紧紧抱住他。
“表哥,我心悦你,让我做你的人吧。”
秦离心里的厌恶达到顶峰,大手钳住她的胳膊,猛地往外一推。
冯翎兮惊叫着跌在地上,形容狼狈。
“滚!”秦离低喝,脸色铁青。
抬头之际,发现许诗婉正站在廊檐下静静看他。
她今日穿了一袭白鹭色长裙,风吹起她的裙角,看上去有些纤弱。
不知是衣裳还是雨中景色所衬,她的脸比以往还要白,白得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