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将柳富贵最后一丝理智蚕食殆尽,他眼中闪过狠戾之色,原本抓着柳清寒衣襟的手倏然松开,猛地往前一推,柳清寒便如断线纸鸢般跌出石阶。
秦离双眸微眯,身形却纹丝未动。
身侧杨妃色裙角翻飞,许诗婉足尖轻点,疾掠而出。
她纤臂一展,在半空中堪堪揽住柳清寒的腰肢,衣袂翩跹间旋身而落,正踏在两段石阶相接的平台上。
不料台上散落着一些碎石,她足尖刚落,便踩中一枚圆滑石子。
只听“咔”地一声脆响,许诗婉身子一歪,疼得唇间溢出一声轻嘶。
秦离面色骤变,身形如电闪至许诗婉身侧。
他手臂一揽,将人稳稳扣入怀中,声音里透着焦灼:“伤到哪了?”
许诗婉咬了下嘴唇,眉心微蹙:“无碍,只是……”她试着动了动右脚,顿时疼得倒抽冷气,“脚踝扭着了。”
秦离登时沉下脸,拦腰将许诗婉打横抱起,转身欲走。
“姐姐......”柳清寒眸中泛起水光,声音细若蚊呐,“对不起,都是因为救我你才……”
话音未落,秦离冷冽的目光已如冰刃般扫来:“既知如此,往后便离她远些,但凡与你沾边,她总要遭殃。”
接着,他又抬眸望向台阶之上的柳富贵,声音凝着刺骨寒意,“柳公子若要教训庶妹,大可关起门来处置,何必在佛门净地将家丑嚷得人尽皆知,还要牵连旁人跟着受罪。”
话毕又深深看他一眼,方抱着许诗婉离去。
闻言,柳富贵心中一紧,他视线在四周扫过一圈,发现有不少人在看着他,还指指点点。
他不敢斥责秦离,便疾言厉色地将怒气发泄在别人身上,“看什么看,都滚一边去,别在这碍本公子的眼,否则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说完便像条丧家之犬一般,灰溜溜地离开。
路过柳清寒身边时还不忘指了她, 威胁道:“你给我等着。”
柳清寒眸底的杀意一闪而过。
她只淡淡扫了柳富贵一眼,便又将目光凝在渐行渐远的二人身上。
许诗婉竟然会武功,这是她没想到的。
过了片刻,柳清寒唇边忽地浮起一丝似嘲似讽的轻笑:“为什么是她,我以为……”
声音轻若呢喃,却似含着说不清的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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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离冷着脸将许诗婉抱上马车,轻轻放在软垫之上。
他单膝跪地,托起她的右脚。
刚褪去罗袜,便见那纤细的脚踝已肿得发亮,青紫交加。
他伸手想要抚摸一下,却怕弄疼她,堪堪住了手。
深吸一口气,秦离抬眸锁住她的眼,声音沉得厉害,“许诗婉,她上辈子是救过你的命吗?让你一次又一次地贴上去帮她。
你今日这般莽撞,可曾考虑过我的感受?可曾想过……我会心疼?”
从秦离将她抱起来那刻,许诗婉就知道他生气了,不然他不会到现在才和自己说话。
她抿抿唇,小声开口:“对不起……”
紧接着,她脸上绽开一抹讨好般的笑,捉住他紧绷的手,道:“若我说……是这身子自作主张抢在脑袋前头动了,你可信?”
秦离皮笑肉不笑,“哦?”
许诗婉上前凑了凑,鼻间几乎与他的相触,“千真万确,待我回神时,脚踝已经扭伤了。
我也后悔来着,但如今木已成舟……”
她指尖缓缓攀上他的衣襟,小幅度地晃了晃:“看在我受伤的份上,能不能饶过这回?我保证,往后定三思而行,绝不再以身犯险。”
茉莉花香的气息萦绕鼻间,秦离沉默着注视许诗婉良久,终是叹了口气。
这般软语哀求的模样,他如何受得了。
秦离扣住她的皓腕,在那纤细的腕间轻轻印下一吻,柔声道:“下次不许再这般了,我不愿你为了任何人而受伤,记住了?”
“嗯。”许诗婉眼睫轻颤,乖顺地应了一声,眸光清亮如星。
秦离心头一热,指腹不由自主地抚上她瓷白的脸颊,那细腻的触感让他一时舍不得收回手。
回府后,秦离先取了冰来为她冷敷,又拿来宫中御赐的玉红膏,蘸着银簪尖儿,一点一点涂在那红肿的伤处,最后用素白绫带仔细包扎妥帖。
许诗婉瞧着那整齐的结扣,忍不住轻笑:“不想夫君还有这般好手艺。”
秦离耳尖微红,别过脸去轻咳一声:“……不过是寻常包扎罢了。”
那故作镇定的模样,看得许诗婉有几分心痒,便双手捧了他的脸,在唇上浅浅一啄。
她眉眼弯弯,笑得明媚:“多谢夫君。”
秦离蓦地一怔,眸底倏然暗沉如墨。
他伸手扣住她的后脑,骤然加深了这个吻。
唇齿交缠间,气息愈发灼热,直到许诗婉轻喘着推他胸膛,他才恋恋不舍地松开,指腹犹自摩挲着她泛红的眼尾,嗓音低哑:“这样的谢礼,才算有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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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有大臣参奏大理寺卿柳大人治家不严,其妻设计诬陷庶女谋害太子,嫡子又当众欺辱庶女。
皇帝听后勃然大怒。
徐斡下狱后,右相之位空悬,念在大理寺卿素来勤勉,刚正不阿,本想提拔他任这一职位,不成想他竟是个管不好家的。
常言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家风不正,还指望他辅佐自己治国平天下?
皇帝当即打消了这个念头,厉声训斥一番,又罚了一年的俸禄,让其回去好生反省。
“若再犯,你这大理寺卿之位,趁早腾出来给别人做。”
柳大人战战兢兢领罚谢恩。
下朝回府后,他着人将柳富贵打了三十板子,直打得他皮开肉绽,昏了过去,又将其禁足三个月,才消了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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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月楼雅间中,柳清寒望着对面紫衣华服,俊逸非凡的褚玄璋,声音娇嗔:“殿下上次狠心将臣女抛弃,臣女伤心不已,如今您又来撩拨,不知是何意?”
褚玄璋看她一眼,眉头紧蹙,“你好好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