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院大王,念昔感谢您这一路的多番关照。你就是要杀我也该先帮我实现心愿,大王如此的迫不及待,可见太后还有皇帝陛下只把我当一工具罢了,我既已逃过一劫便不甘心继续做你们对付大燕的工具,我的身体里流着一半汉人血液。纳兰亮虽死于我手。然亮虽死,追随者犹在。
大王真的觉得纳兰雍已经把皇位坐稳了吗?我杀纳兰亮是在为宣宗陛下复仇,我也可以说我是纳兰雍一早安排在纳兰亮身边的棋子。”
……
完颜仲达看完乐平郡主这封亲笔手书时早已经面沉似水,两道浓眉拧的仿佛两条粗粗的绳子,眉心之间出现了两道深深的沟壑。
完颜仲达将手书撕成碎片后信手丢到窗外,良久他才面色凝重的对侍立在一侧的乐平郡主的侍女吩咐道:“好生服侍你家郡主,回去告诉郡主她安心留在中原,谨守住自己的本分,她身体里不光有中原人的血液,还有一半大女真的血液。”
乐平郡主的侍女离开后,完颜仲达便叫来跟随自己一起南下的心腹幕僚进一步商议等会儿跟大燕谈判的相关事宜。
乐平郡主的侍女回宫后没有直接去面见自己的主子,而是先去了皇帝的御书房。
那封乐平郡主的亲笔手书根本不是出自本人之手,而是伪造的,伪造这封手书的正是才学会北蛮文字的贤妃娘娘。
乐平郡主的侍女已经被收买,或者说为了活下去她不得不替大燕人做事。
过去蛮夷部落都没有自己的文字,自从浅人建立大辽国开始创造自己的文字,后来成立政权的党项,女真人也纷纷效法契丹开始创造自己的文字。
梅蕊虽才学会北蛮人的文字,她却干预模仿乐平郡主的笔迹,这份自信是一般女子所不及的。
完颜仲达竟然没有看出破绽,如此宋嘉佑对接下来的谈判更加有信心。
谈判是在水上行宫金明池,这里既是皇帝带着后妃,皇子,公主们来此纳凉,消暑的所在,亦是大燕训练水军的地方。
当年太宗皇帝就是在金明池召见契丹来的使臣,请使臣们观看剑舞,依次彰显大燕人的赫赫武功。
完颜仲达一行人乘小船到了金明池中央的殿宇中,大燕的两位重臣参政薛仁杰跟三司使周舜臣早已恭候多时。
彼此寒暄后分宾主落座,身着彩衣的宫女们依次来献茶跟各色果品。
紧接着乐声起,并不是《高山流水》那般舒缓的旋律,而是《十面埋伏》,琵琶声入昆山玉碎,又似疾风骤雨。
数支小船上是身穿甲胄的士兵,他们和着激昂澎湃的乐声或挥动手中长剑,摆出长剑阵,或摆出长刀林。
时而呈现一字长蛇阵,眨眼之间阵形一变,又成了二龙出水阵。
周舜臣看的津津有味,他一边抚掌一边正色的向同样在看表演的北使:“贵使觉得我大燕锐士何如?”
完颜仲达肃然正色,不失恭维道:“大燕锐士威武。”
在完颜仲达看来大燕人大多都是若不惊风的,他们能打胜仗靠的是兵力上的优势,再就是擅使阴谋诡计。
虽然完颜仲达不曾读过汉家兵法他也听说过兵者诡道也这句兵圣留下来的千古名言。
若他们北人也都擅用兵法,加上本身强悍的战斗力自然是所向披靡,兴许早就把大燕给彻底灭掉,从此南北一统了。
此刻完颜仲达望着驾着小船竟然还能摆出阵形的大燕士兵若有所思。
以完颜仲达为首的北蛮也只见过陆地上败阵,他们今天却是头一次见到原来在水上也可以摆出阵形来。
这些大燕士兵们都全副武装,杀气腾腾,好不威风。
乐声止,偌大的金明池上呈现的是《十面埋伏》阵,参知政事薛仁杰徐徐开口:“贵使,接下来是不是该商谈两国结盟的相关章程了?”
“恭敬不如从命”完颜仲达的气焰明显比入金明池时弱了几分。
完颜仲达到不是真被大燕的锐士们彻底震住了,而是他清楚若自己不识时务的话今天恐怕难以离开这座四面环水的殿宇。
大燕皇帝当初派使出使北国时已经拿出诚意来,想来接下来谈判大方向不会变,至细节方面的博弈完颜仲达可以随机应变。
一个上午的时间宋嘉佑都在同梅蕊下棋,实在是下累了,而且目测这一局自己八成又要输,梅蕊便状似无意的用袖子碰了一下期棋盘,顷刻间棋子大多都散落于地。
“陛下赎罪,妾不是故意的,妾这就将棋子从新摆好。”梅蕊嘴上在请罪,然而身体却踏踏实实的坐在位置上不肯动弹。
面对小女人的耍赖皮宋嘉佑既无奈又好笑:“五局棋卿卿可只赢了一局半。”
“妾不过是让着陛下罢了,陪皇帝下棋谁敢拿出真本事来?”梅蕊的话明显有些发虚,她在棋艺方面确实不及书画跟抚琴。
看到梅蕊强词夺理,不肯服软,认输宋嘉佑非但不恼,反而觉得她十分可爱,有趣。
这样一个有些倔强,泼辣的小女子到了芙蓉帐内却又柔情似水,风情万种。这样的反差感对普通男人是必杀技,对阅人无数的皇帝何尝不是呢?
虽窗外阳光明媚,年轻天子已经被他心爱的贤妃挑起了征服欲,恰在此时负责谈判的参知政事薛仁杰,三司使周舜臣一同来面圣。
梅蕊忙退到屏风后,苏木已经将散落在地上的棋子迅速的捡起,皇帝已然在龙椅上正经危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