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江之上,一叶扁舟正划破夜色,向着襄阳城的方向缓缓驶去。
船桨搅动着江水,发出哗哗的轻响,与远处岸边隐约传来的虫鸣交织在一起,构成一曲静谧的夜曲。
然而,舟中的气氛却并不像这夜色般宁静。
公孙绿萼斜倚在船舱的角落,脸色苍白,空洞的眼神望着窗外飞逝景物。
父亲公孙止的绝情,像一把冰冷的匕首,刺穿了她心中最后一丝对亲情的希冀。
“绿萼,喝点水吧。” 小龙女端着一杯清水走过来,声音温柔得像羽毛拂过心尖。
公孙绿萼缓缓转过头,眼中噙着泪水,却倔强地不让它落下。“多谢师父。”
她接过水杯,却只是捧在手中,并未喝一口。
杨过坐在船头,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眉头微微皱起。
他知道,绿萼心中的创伤,远比身上的毒伤更难愈合。
公孙止凉薄的本性暴露,想要利用亲生女儿。
“绿萼,” 杨过转过身,目光落在她身上,“你现在是何感觉?”
公孙绿萼摇摇头,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只觉得浑身无力,丹田空荡荡的,连一丝内力也提不起来。”
杨过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公孙止只怕是用了嘎曲那毒药。”
小龙女欣喜地看着绿萼:“你是说可用烈酒能解毒?!”
罗伊从船舱角落里走出,自腰间翻出一个酒葫芦,晃了晃,里面传来醇厚的液体撞击声。
“这是我临行前特意准备的烧刀子,烈性十足。”
公孙绿萼不解地看着罗伊:“师公,这酒…… 能解毒?”
杨过点头:“你中的毒,能压制内力,让人四肢酸软。”
“先前天竺神僧曾测试出烈酒能化去其药力。”
公孙绿萼有些犹豫:“可是,我也曾喝下果酒……”
杨过摇头,“这烧刀子性烈如火,非是寻常果酒能比拟的。”
杨过明白她的顾虑,绿萼毕竟是女子,只怕从未饮过如此烈酒。
“你放心饮酒便是,若是醉了,还有你师父从旁照看。”
公孙绿萼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好。”
经历了父亲的背叛,她如今最信任的,便是眼前这两位亦师亦亲的人了。
罗伊拔开酒葫芦的塞子,一股浓烈的酒香瞬间弥漫开来,呛得绿萼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来,先喝一小口试试。” 他倒了一小碗,递给绿萼。
公孙绿萼看着碗中琥珀色的酒液,深吸一口气,闭着眼睛一饮而尽。
“咳咳咳……” 烈酒入喉,如同火烧一般,顺着喉咙一路灼烧下去,呛得她剧烈地咳嗽起来。
“好辣……” 她捂着胸口,脸颊瞬间变得通红。
杨过和小龙女关切地看着她。
过了好一会儿,绿萼才缓过劲来,脸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眼神却似乎明亮了一些。
“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 杨过问道。
绿萼仔细感受了一下,摇了摇头:“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就是喉咙和肚子里火辣辣的。”
杨过点点头:“或许要等酒力在你体内散开,才能起到作用。”
“来,再喝一些。”
这次,绿萼没有犹豫,接过杨过递来的酒碗,又喝了一大口。
虽然依旧辛辣难当,但她强忍着没有咳嗽。
一碗酒下肚,公孙绿萼只觉得一股热气从丹田升起,缓缓扩散至四肢百骸。
原本冰冷的四肢,渐渐有了一丝暖意。
她惊讶地发现,原本空荡荡的丹田,似乎有了一丝微弱的气流。
“我…… 我好像感觉到内力了!” 绿萼惊喜地说道,眼中终于有了一丝光彩。
杨过笑道:“果然有效。”
“继续喝,把这一葫芦酒都喝下去,争取一次化解毒素。”
小龙女有些担心:“过儿,一次喝这么多,会不会伤了她的身子?”
杨过解释道:“放心,这烈酒虽然伤身,但此刻却是在救命。”
公孙绿萼也说道:“师父,我没事。这点辣,我还能承受。”
为了摆脱毒素的控制,也为了能早日恢复功力,她愿意承受这份痛苦。
接下来,公孙绿萼强忍着烈酒的灼烧感,一口一口地喝着。
她的脸颊越来越红,眼神也变得有些迷离,但体内的热气却越来越盛,如同有一团火焰在燃烧。
渐渐地,她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原本苍白的脸色也变得红润起来。
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衣襟上,散发出一股淡淡的酒气,其中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腥臭味。
“毒已经排出来了。” 杨过眼中闪过一丝欣慰,“绿萼,运起你的内力,引导这股热气在体内循环。”
公孙绿萼依言照做,努力集中精神,引导着体内那股热流。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随着热流的运转,体内的滞涩感正在逐渐消失,原本空荡荡的丹田,真气也逐渐开始恢复。
杨过伸手搭在她的腕脉上,仔细探查了片刻,松了口气:“好了,毒素已经被化解了。”
小龙女这才放下心来,轻轻抚摸着绿萼的头发,眼中满是怜惜:“这孩子,真是受苦了。”
杨过看着入定中的公孙绿萼,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这笔账,我迟早要跟公孙止算清楚。”
罗伊却有些担忧,“伊玛目,公孙止毕竟是小丫头的亲生父亲。”
“若是咱们......”
“师父,此事易耳!”孟珙一脸高深莫测地接过话茬。
“哦?你说说看!”
“到时只需如此这番......”
小船继续在江面上行驶,夜色渐深,襄阳城的轮廓已经隐隐可见。
与此同时,郭府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送走贾似道与赵葵二人,郭靖黄蓉返回内室。
黄药师正自斟自饮,见他们进来,放下酒杯:“都安排妥当了?”
黄蓉坐下,揉了揉太阳穴:“爹,您说忽必烈此番提议建浮桥,当真只是为了商贸?”
黄药师冷笑一声:“那小子野心勃勃,所图非小。”
“浮桥一成,蒙古铁骑朝发夕至,襄阳再无险可守。”
郭靖眉头紧锁,“忽必烈心思果然深沉得很。”
“如今看来,这英雄大会名为切磋,实则恐怕另有图谋。那浮桥之事,更是万万不能答应。”
黄药师捻着胡须,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哼,蒙古人向来野心勃勃,提议举办这英雄大会本就包藏祸心。”
“若是让他们得逞,襄阳危矣!宋国危已!。”
郭靖有些不解:“可吴相为何看不出其中利害?”
黄蓉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缓声道:“爹爹和靖哥哥说得都有道理。”
“忽必烈提出的三场比试,看似公平,实则暗藏杀机。”
“尤其是最后一场,赌注竟然是浮桥的税收权,这分明是想将襄阳的门户拱手让给蒙古人。”
“那吴潜也是个糊涂虫,竟然还附和忽必烈的提议,简直是昏聩无能!” 郭靖想起吴潜的嘴脸,就忍不住怒气上涌。
黄药师长叹一声:“唉!蒙古人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黄蓉叹了口气:“相比税收,只怕浮桥才是对方想要的啊。”
黄药师道:“贾似道此人,虽然品行上有些瑕疵,却是个敢出头的。”
“在军事上也还算是有些能耐,若让他......”
郭靖不愿相信吴潜会出卖宋国,“岳父,吴潜身居相位,想来不会......”
“吴潜?\"黄药师捻须摇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女儿一眼,“要么是老糊涂了,要么...”
话音未落,府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接着是兵器相交的脆响。
郭靖眉头一皱:“何事如此喧哗?”
一名家丁匆匆跑了进来,神色慌张地禀报道:“老爷,夫人,外面…… 外面来了个道姑。”
“说是要见龙姑娘,还抱着一个婴儿。另外,程姑娘跟另一女子也跟来了。”
“好像和那道姑有过节,吵着要动手呢!”
黄蓉闻言,心中一动,与郭靖、黄药师交换了一个眼神。
“我知道是谁了。” 她站起身,“走,出去看看吧。”
院中,两道倩影正与一名杏黄道袍的女子激战正酣。
月光下,拂尘与长剑碰撞出点点火星。
只见李莫愁一手怀抱婴儿,一手挥舞拂尘,独战陆无双与程英。
她招式凌厉,却因顾忌怀中婴儿而束手束脚。
陆无双剑走偏锋,招招直取要害;程英玉箫点刺,配合无间。
“住手!”郭靖一声断喝,声震屋瓦。
程陆二人,闻言当即停住攻势,手持兵器直指李莫愁,神色戒备。
“李莫愁,你居然敢来郭府!”
陆无双怒喝道,“快把孩子放下,如今郭大侠到来,你在劫难逃了!”
李莫愁冷笑一声,眼神扫过程英和陆无双:“贫道本就要来此处!”
“倒是不知这郭府,何时变成了龙潭虎穴?”
程英沉声道:“李道长,将孩子留下,今日我们不会为难你。”
“为难贫道?” 李莫愁嗤笑一声,“你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双方剑拔弩张,眼看又要动手。
“住手!” 黄蓉的声音响起,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三人闻声望去,只见黄蓉、黄药师联袂走来。
“郭大侠,黄岛主,黄帮主。”
“师父,师姐,郭大侠。”
程英和陆无双见到黄蓉,连忙收起长剑,躬身行礼。
李莫愁看到黄蓉,却并未行礼,只是冷冷地看着她:“黄帮主,这是我和‘好徒儿’之间的事,还请不要插手。”
黄蓉微微一笑,走到三人中间,目光落在李莫愁怀中的婴儿身上,眼神变得柔和起来。
“李道长,几日不见,怎的变得生疏了?”
她顿了顿,话锋一转,“你怀中的这个孩子,想来便是你收养的那孩子吧?”
李莫愁闻言,低头看了看怀中尚在熟睡的孩子,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黄帮主好眼力。”
“不知师妹可在?”
黄蓉叹了口气:“龙姑娘与过儿渡江去了。”
陆无双不解地问道:“黄帮主,您认识这孩子?”
黄蓉点头,目光转向李莫愁:“李道长,既然到了,便在舍下等候吧!”
“算时间,过儿与龙姑娘也快归来了。”
李莫愁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黄帮主,师妹为何要渡江北上?”
黄蓉笑道:“龙娘娘与过儿要去蒙古军营救人。”
此言一出,程英和陆无双都愣住了。
李莫愁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不知所救何人?”
“龙姑娘的弟子,公孙绿萼!”
李莫愁叹息一声,“看来,贫道想将这弟子录入门墙一事还真是波折颇多啊!”
陆无双闻言,脸上露出愧疚之色。
她只看到李莫愁抱着婴儿,便以为是她抢来的,却没想到其中还有这样的隐情。
程英也收起了玉箫,“李道长,此事是我们误会你了。”
李莫愁冷哼一声,却并未再追究。
她看向黄蓉:“黄帮主,贫道可否在府中等候师妹归来?”
“李道长客气了。”黄蓉道:“道长只管在府中歇息就是。”
李莫愁犹豫了一下,看了看怀中的婴儿,又看了看程英和陆无双。
黄蓉笑道:“李道长放心,我郭府还不至于用这种手段。”
她转头对程英和陆无双道:“你们也进来吧。今日咱们不提往日恩怨。”
程英和陆无双对视一眼,也跟了上去。
她们虽然与李莫愁有旧怨,但此刻知道了婴儿的来历,也不好再动手,只能暂时放下恩怨。
众人来到客厅坐下,家丁奉上茶水。
就在黄蓉招待李莫愁时,杨过一行,也抵达水师码头。
甫一踏足码头,张宏范便开口相邀,“杨教主,随我来!”
杨过知道张宏范有事相商,便让小龙女等人先回郭府,自己跟随张宏范前往帅张密谈。
“杨教主。”张宏范拱手行礼,“请坐。”
杨过示意他坐下:“张统制,行事如此周密,不知究竟有何要事?”
张宏范压低声音:“忽必烈提出的要求本将亦已听闻。”
“本将想请杨教主千万要阻止此事。”
杨过眼中精光一闪:“为何?”
张宏范苦笑,指着舆图开口解释:“如今铁索横江已成,水师可谓是苦不堪言啊!”
“若是再将其建成浮桥......”
杨闻言大笑打断,“看来,还是有聪明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