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李海峰一边啃着狗肉,一边吸溜冷面,还嫌不过瘾,又开了瓶白酒“嘎嘎”猛灌。
在岔路河,谁要是能让李海峰去家里吃饭,那都得跟中了奖似的——李海峰吃饭从不给钱,但店家还得乐呵的,回头能跟街坊邻居吹三天牛逼:“李海峰跟我关系老好了,今天还来我家吃饭了!”
艳秋正陪着他吃,手机突然响了。她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拿着手机离李海峰远点才接:“喂,哪位啊?”
电话那头传来大师媳妇的声音:“喂,你是小兰的朋友吧?我是今天给你们看事儿的那个卦师的媳妇。”
艳秋一听就知道是为上午打人的事儿来的,赶紧赔笑:“哎呀,你好你好……”
没等她多说,大师媳妇就带着火气说:“好个屁呀,还你好你好的有啥用啊?你家老头把我家老头打成那样,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眉骨都裂了,缝了针,这都算轻伤害了!看事儿的事儿咱先不说,打人总得给个说法吧?我们一天能挣多少钱你知道不?这一住院,耽误多少活儿?医药费都花了五千多,你们必须得赔偿!要是不给,我们直接报警,到时候你家老头就得进去蹲几天!”
艳秋吓得赶紧说:“哎呀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们不对!赔偿肯定给,您别生气……您看,您想要多少钱啊?”
艳秋本来还想好好跟对方磨磨嘴皮子,看看对方想要多少钱,要少了就直接给她,要多了再好好讲讲,能少给点也行啊。她想先把这事儿压下去——毕竟是自家男人动手打了人,理亏在先。
可她这边刚说了句“您看多少钱合适”,旁边啃着狗肉的李海峰就竖着耳朵听见了,手里的狗骨头“啪”地往桌子上一扔,眼睛一瞪就吼:“操!啥玩意儿?谁鸡巴敢跟你要钱?把电话给我!”
没等艳秋反应过来,李海峰一把就把手机抢了过去,对着听筒就炸了:“喂!你他妈谁啊?跟我媳妇在这儿瞎逼逼啥呢?要什么钱要钱?”
电话那头的大师媳妇本来还等着商量赔偿,冷不丁被这么一吼,也来了脾气:“我是上午给你看事儿的卦师他媳妇!你把我老公打得眉骨开裂,现在还在医院缝针呢!医药费、误工费,你必须得赔!不赔钱我们直接报警,让警察来抓你!”
“报警?报你妈逼警报警,赔你妈逼个钱赔钱!”李海峰对着电话骂得更凶,“你在哪儿呢?有种告诉我地址,别在电话里瞎叭叭!信不信我现在就过去,不光不赔钱,还直接给你俩送西天去?明天就往你老公病房里投毒,让他直接烂在医院里!”
大师在旁边听得清清楚楚,见媳妇被骂,一把抢过电话,声音都气得发颤:“你他妈谁啊?咋这么狂啊?我是那卦师!你把我打了还想耍横?你以为你混社会就了不起?我告诉你,我是不沾社会上的破事儿,但我给多少社会大哥看过事儿你知道不?长春的、吉林的,多少混得明白的人都得敬我三分!你今天跟我叫板,等着倒霉吧!早晚有你拉胯的时候!天狂必有灾,人狂必有祸,这话我先撂在这儿,不信你就等着瞧!”
大师这话真不是吹牛逼——在东北这地界,有三种人最不能随便惹,头一个是教师,第二个是医生,第三个就是他这种能看事儿的大师。
你别瞅教师一个月挣不了多少,看着普普通通的,可他们教过的学生里,保不齐就有公安局长、法院院长的孩子。
就算你是多大的老板,见着孩子老师也得点头哈腰:“李老师,孩子在学校就拜托您多照顾了!”
要是想办点难办的事儿,比如房子更名想避点税,或者孩子想进好学校,跟老师开口,人家一句话的事儿,比你自己跑断腿都管用,这在咱这儿太常见了。
再说说医生,你再牛逼,家里能没老人、没孩子吗?老人要做心脏手术,想挂个专家号,排半个月队都排不上;孩子半夜发烧,急诊号都抢不到,这时候不得求着医生?人家一句“没问题,我给你安排”,就能帮你解决大麻烦——你说你敢惹医生吗?
最后就是这种大师,他们比教师、医生还厉害!
老百姓没俩钱,一般不找他们;找他们的,全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要么是开公司的大老板,要么是混社会的大哥,甚至还有不少当大官的。
之前咱就提过,赵三有事没事就找他算,除了赵三,吉林、长春那边老多厉害人物都跟他有来往。
李海峰还以为自己在岔路河当个土霸王就了不起了,大师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挂了李海峰的电话,大师拿着手机,手指头都没犹豫,直接就拨了吉林一把大哥赵三的号码——那时候赵三正在自己的圣地亚哥场子里头,心情正郁闷着呢。
前几天他跟权哥一起去跟人谈事儿,没谈拢不说,还让四毛子当众扇了俩嘴巴子,面子丢了个精光;回来跟权哥也闹了别扭,俩人现在见面都不说话。
正窝在沙发上抽烟烦着呢,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赵三皱着眉,拿过手机一瞅来电显示,立马乐了:“哎呀,这不是普青师傅吗?”赶紧接了电话,语气都热络不少:“喂,是普青啊,你好你好!”
电话那头的普青赶紧应声:“红林三哥,是我!不好意思啊,这会儿给你打电话,是有点事儿想求你帮个忙。”
赵三笑着说:“咱哥们儿还说啥求不求的?你之前帮我避了多少灾、看了多少事儿,我还没谢你呢!有事儿你尽管说,要是社会上的事儿,你三哥我不吹牛逼,在吉林省这块儿,咱说话还是好使的!”
他还特意提了几个名儿:“你看像榆树的高大平、徐大伟,松原的张家强,那都是咱好哥们儿,不管是哪儿的,你说名儿,三哥帮你摆平!”
普青这才把事儿说清楚:“三哥,是这么回事——昨天来了个男的,瞅着就凶巴巴的,没脖子还一脸横肉,进门就跟我撒谎,我一看他面相就不是善茬,正好我有‘三不看’的规矩,就没给他算。结果这小子直接急眼了,拿起烟灰缸就砸我,把我眼眉骨都砸开了,缝了五针,医生说这算轻伤害!”
他越说越委屈:“我寻思着让他赔点医药费、误工费,这不过分吧?可他倒好,一分钱不给,还放狠话要整死我!三哥,这事儿你可得帮我啊!”
赵三一听就火了:“操!还有这事儿?普青你放心,这个面子三哥必须给你找回来!你说这小子是谁?在哪儿混的?”
普青赶紧说:“他是外五县的,岔路河的,叫李海峰。”
“李海峰?”赵三听完笑了,“谈不上认识,但跟这小子打过两次交道。前两年他跟我装逼,我让手下兄弟把他抓过来,扔长春南湖里,差点没给他淹死,当时就给他吓拉胯了!”
普青一听这话,立马松了口气:“哎呀三哥,原来你早就收拾过他啊!”
“可不是嘛!就去年,他又犯浑,我还把他扔水库里过,照样差点淹死!”赵三不屑地说,“这小子就是没脸,好了伤疤忘了疼,还敢招惹你?行,普青,这事儿我管了,咱也不跟他多整别的,就让他给你赔钱、道歉,咋样?”
普青连忙答应:“对对对!三哥,这样就行!太麻烦你了!”
“麻烦啥?应该的!”赵三说完就挂了电话。
咱说实话,赵三是真没拿李海峰当回事儿——在他眼里,李海峰就是个能随便拿捏的小角色,俩人根本不是一个段位的,跟他照量,说是大炮打蚊子都不为过。
李海峰跟赵三比,差着好几个层级呢,这次赵三出手,李海峰指定得栽跟头。
当时赵三挂了电话,没多犹豫,直接就喊来了身边的兄弟:“去,给岔路河的李海峰打个电话,让他立马滚到长春来见我!要是敢不来,或者敢耽误事儿,你们就去岔路河把他给我绑过来!”
他寻思寻思: “算了,还是我给他打吧,让那小子知道知道我的厉害。”
这边赵三挂了普青的电话,转头就给李海峰拨了过去——这会儿李海峰刚到家,正瘫在沙发上抽烟,一看来电显示是“赵三”,心里“咯噔”一下:“操,赵三给我打电话干啥?这是又出啥事儿了?”
他不敢怠慢,赶紧接起电话,语气立马软了下来:“哎呀,三哥!您咋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之前被赵三两次扔水里差点淹死的事儿,他到现在还后怕,在赵三面前根本不敢耍横。
赵三在电话那头没绕弯子,直接问:“海峰,你今天是不是在红旗街打了个算卦的,叫普青那小子?”
李海峰心里一紧,只能硬着头皮承认:“对啊三哥,您咋知道的?难道那小子找您了?”
“不然我能给你打电话?”赵三的语气沉了沉,“你说你没事打他干啥?就算他说的话不好听,你也不能动手啊!”
李海峰赶紧辩解:“三哥,那不是他欠揍嘛!他给我媳妇看卦,说我媳妇是‘丧夫之命’——我好好坐在那儿,他这不咒我死呢吗?我一时没忍住才动手的!”
“他说啥是他的事,你动手就是你的错。”赵三没给他留辩解的余地,“普青是我朋友,之前帮我避过不少灾,这事儿你必须给人一个说法。要么道歉,要么赔钱,你自己选。”
李海峰哪敢跟赵三叫板?别说道歉赔钱,就算赵三让他现在去给普青磕头,他都得去。
他赶紧应下来:“三哥,您都开口了,我肯定照办!我现在就给普青打电话,跟他道歉,再给他拿点钱!”
“这还差不多。”赵三叮嘱道,“以后别动不动就打人,尤其是普青这种人,沾着点仙气,别给自己惹麻烦。赶紧办,办好了给我回个话。”
挂了赵三的电话,李海峰咬着牙,不情愿地找出普青的电话拨了过去。
普青刚跟赵三通完话没五分钟,一看是陌生号码,接起来就问:“你好,哪位?”
“普青师傅,是我,岔路河的李海峰。”李海峰的语气带着点敷衍的客气。
普青一听就乐了:“哦,是你啊,看来你是接到赵三哥的电话了?”
“那可不,红林三哥亲自给我打的电话,我能不给面子嘛!”李海峰还想装装样子,“没想到师傅你人脉这么广,还认识赵三哥。”
“别扯这些没用的,赵三哥让你给我道歉、赔钱,你打算咋办?”普青直接打断他。
李海峰噎了一下,不情不愿地说:“那按三哥的意思来呗——首先,我跟你道个歉,上午打你是我不对,对不起了。”
这话听着一点诚意都没有,跟念台词似的。
“然后呢?赔钱的事儿咋说?”普青追问。
“赔钱啊……”李海峰顿了顿,故意说,“我给你拿一千块钱,这事儿就算了呗?”
普青一听就火了:“李海峰,你跟我玩呢?我一天最少挣几千,现在住院费都花了五千多,你给我一千块钱?打发要饭的呢?”
其实懂行的都知道,真正的修行之人根本不沾钱,饿了要口饭吃,渴了要口水喝,绝不会主动要钱。可普青不一样,他就是靠看卦挣钱的,对钱看得重。
李海峰却不以为意:“一千还少啊?现在老百姓一个月工资也就一千块钱,我给你一千,够意思了!这还是看在赵三哥的面子上,不然我一分钱都不给!”
“你这是给脸不要脸!”普青气得声音都抖了,“行,你不给是吧?我现在就给赵三哥打电话,让他评评理!”
说完,普青直接挂了电话,转身就给赵三拨了回去。
李海峰拿着手机,脸色铁青——他知道,这事儿肯定没完,赵三要是再打电话来,他可就没那么容易蒙混过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