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御熙来回踱了几步,龙靴踩在碎瓷片上,发出细微的声响,却像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翻腾的怒火,眼神锐利如刀:“余恒!”
“老奴在!”
余恒连忙应道,声音依旧发颤。
“你速去传林永南,让他即刻率领三千禁军,驰援东大街!”
沈御熙的声音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告诉林永南,朕要活的!若是太子少了一根头发,他这个禁军统领,辅国大将军也不用当了!”
“是!老奴这就去!”
余恒连滚带爬地起身,顾不上拍掉身上的尘土,转身就往外跑。
他知道,此刻多耽搁一刻,太子殿下就多一分危险。
沈御熙站在殿中,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眼中怒火未消,更多了几分忧虑。
东大街突发大火已是蹊跷,如今竟有人敢在京城腹地袭击太子,这背后定不简单。
他走到墙边,看着悬挂的京城舆图,手指重重落在“东大街”三个字上。
“查,给朕彻查!”
他低声自语,声音里带着彻骨的寒意。
“无论是谁在背后搞鬼,朕定要他付出血的代价!”
夜风从窗棂灌入,吹动烛火摇曳,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在墙壁上投下一道威严而凝重的剪影。
宫门外,马蹄声急促响起,余恒已带着陛下的口谕,朝着国公府林永南的府邸疾驰而去。
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这深夜里悄然酝酿。
湘王府的夜,向来是静的。
朱漆大门紧闭,檐下的宫灯被夜风吹得轻轻摇晃,将庭院里的海棠树影投在青石板上,斑驳交错。
后院的寝殿内,沈砚初正睡得沉,锦被滑落肩头,露出一截苍白的脖颈,眉宇间带着几分平日里少见的慵懒。
“咚、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骤然响起,打破了深夜的静谧,在空旷的庭院里格外刺耳。
“王爷,出事了,王爷!”
老管家的声音带着难掩的慌张,他手里还握着一盏灯笼,光晕在门板上晃动,映得他满脸焦灼。
沈砚初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惊醒,猛地睁开眼,眸中睡意瞬间散去,只剩下一片清明。
他愣了一下,才缓缓坐起身,随手从床边拿起一件月白外衫披在肩上,赤着脚走到门边,“吱呀”一声拉开了房门。
夜风吹进,带着几分凉意。
沈砚初倚在门框上,长发随意散在肩头,眼神淡淡地扫过老管家,语气听不出任何情绪:“何事?”
老管家伺候沈砚初多年,深知这位王爷的性子——越是平静,心里越是翻涌。
他连忙撩衣跪倒,额头抵着冰凉的地面:“打扰王爷休息,是老奴的罪过。”
“只是方才……方才东大街那边燃起了东宫的紧急联络信烟,看那火势,怕是太子殿下遇袭了。”
“太子遇袭?”
沈砚初眉头微挑,眸中闪过一丝讶异。
他站直身子,外衫滑落半边,露出肩头精致的锁骨,可此刻谁也无心留意这些。
他指尖轻轻摩挲着门框,心中飞速盘算——难道是贵妃按捺不住,终于动手了?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
沈砚舟身边的暗卫高手不计其数,便是寻常刺客也近不了身,贵妃就算再心急,也该知道硬碰硬无异于以卵击石。
她那般精明的人,怎会做这等蠢事?
“可查明是谁动手?”
沈砚初问道,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老管家摇了摇头:“事发突然,还没来得及细查。”
“只是那信烟是东宫最高级别的警讯,想来情况危急。”
沈砚初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知道了,你退下吧。”
老管家不敢多言,连忙叩首起身,提着灯笼匆匆退了出去,脚步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
寝殿门前,沈砚初独自站了片刻,夜风吹起他的发丝,露出一双深邃的眼眸。
他忽然扬声道:“沐吟。”
“属下在。”
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屋檐跃下,稳稳落在沈砚初面前,单膝跪地,动作利落无声。
沐吟是沈砚初的心腹暗卫,跟随他多年,忠心耿耿。
“何人行刺太子?”
沈砚初问道,“这可是京畿之地,天子脚下,竟有人敢如此胆大包天。”
沐吟垂着头,眼底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
在他看来,这何尝不是除掉太子的好机会?
沈砚舟一死,湘王便是最大的受益者,且皇帝绝不会怀疑到自家王爷头上。
“回王爷,”
沐吟压下心中的念头,沉声回道。
“属下刚收到消息,动手的是炎玥国的细作。”
“白日东大街的大火,恐怕也是他们的手笔,意在制造混乱,趁机行刺。”
“炎玥的人?”
沈砚初眉头紧锁,脸色沉了下来,“好得很,手都敢伸到我苍凌的京城来了。”
他转身回房,取过挂在墙上的佩剑,动作干脆利落:“吩咐下去,备马。随本王去东大街,救太子。”
沐吟闻言一愣,猛地抬头,眼中满是不解:“王爷?这……这可是除掉太子的绝佳机会啊!”
“一旦他死在炎玥人手里,与王爷毫无干系,陛下就算追查,也只会迁怒于炎玥,对王爷而言……”
“蠢货!”
沈砚初冷冷打断他,眼神锐利如刀。
“你以为本王不想吗?可你想过没有,太子若死,谁最得利?”
沐吟怔住了。
“是贵妃的儿子,三皇子。”
沈砚初声音冰冷,“如今大事未成,本王尚未布好局,岂能让他们母子坐收渔利?”
“太子活着,至少还能牵制贵妃一党。”
“他若死了,三皇子上位,你以为我们还有好日子过?”
他走到沐吟面前,剑尖轻轻挑起他的下巴,语气带着警告:“炎玥人杀太子,看似与我们无关,可陛下多疑,定会彻查此事。”
“一旦查到贵妃与炎玥有牵扯,你觉得本王能独善其身?”
沐吟这才恍然大悟,额头渗出冷汗,连忙叩首:“属下愚钝,谢王爷提点。”
“愣着干嘛?”
沈砚初收回剑,转身往外走,“还不快去召集人手,迟了,怕是连太子的尸首都见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