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处特殊空间,同样也是处于一种,彻底沉溺于“水”中的状态。
不过,枉伶敏锐地察觉到——
这里的“水”,已经不再是刚刚从桥上跃入的湖泊中的“黄泉之水”。
隐约能感受到,这里的水,更贴近于一种……“海水”?
也就是说,那黑影带她传送过来的古怪空间,似乎是在某处古老的海底空间?
或许是某个,曾经海洋生物灭绝后的遗址?
这里的景象,看着确实不像普通海底,更像一处历史悠久的“遗址”。
枉伶脚下遍布的,是各种细碎的小石子。
一般的石头,自然随时间风化,最终消失成粉尘。
但这些细碎的小石头,却显然不是一般石头。
它们独特的材质,枉伶竟完全辨认不出。
并且那每一粒,看着细碎,却仿佛蕴含着独特之处,颇有些诡异。
而除了枉伶看不出的种种诡异外,她倒是可以看出——那些棱角分明的细碎石头,应该是由原本圆润的鹅卵石,被伟力破坏震碎而成。
不过也是奇怪——
若真是足够恐怖的伟力从外部镇压,应该是会将这些石子震成齑粉才对。
而不该是如此颗粒大小均匀的细碎。
所以……
这些细碎石子,看上去更像是鹅卵石自身,从内部被震碎所致。
且那些震碎它们的力道,十分一致。
这意味着什么?
枉伶的目光,很快便从脚下的细碎石子,又转到这整片碎石铺就的空间中央处。
只见那里,矗立着一座古老而怪异的祭坛大阵……
既是祭坛,也有阵法,看上去年代十分久远。
枉伶一边朝那大阵方向走去,一边拨动着手腕上的无想梦之卷。
显然,这是希望江异能给她点提示。
江异透过无想梦之卷,倒是一眼认出——
这地方,似乎就是他在十万年前时间线里去过好几次的,滕海族圣地。
当年十八族联盟,将滕海族灭绝后。
那滕海族圣地,便成了囚禁长生兽的地方。
江异占卜长生兽时,就见过了这处圣地。
后来天仇赴尺素之约,他也跟着天仇去到了此处滕海族圣地。
不过,当年的这圣地里,地面铺就的石头,是圆润而充满生机的鹅卵石。
天仇还颇为感慨地为他讲述过——
他们滕海族繁衍后代的滕海蛋……
包括诞出天仇的滕海蛋,几乎都是从那些蕴含生机的鹅卵石中孕育而成的。
不过后来,天仇在此处胜地被各方大佬围攻之时……
那座古怪祭坛中囚禁过长生兽的镂空处,出现的是一具古怪残骸。
也就是,那些大佬用来引诱天仇的诱饵——滕海族另一个遗孤,天仇的侄子莫甘的残骸。
再后来,不知是那残骸本身,出了什么问题。
还是尺素故意留下的什么机关。
双方大战时,那诡异祭坛突生变故,最终竟吸干了当时围剿天仇的各方大佬的生机。
让那些大佬,全部寿尽而亡!
连带着那遍地的鹅卵石,其中生机,也似乎全部被那残骸吸走。
也是因那一次变故,那些圆润的鹅卵石,才碎成渣渣,变成了如今那些棱角锋锐的细碎石子。
江异也是惊疑——
没想到那些已经破碎的碎石,居然在十万年后,还没有被风化消磨的痕迹……
看来那些铺地的石头,本身也不简单啊!
当然,更不简单的,自然是那古老祭坛。
那祭坛表面,遍布着诡异的斑斑血迹,似乎是当年那些大佬被吸干生机时留下?总之看上去十分不祥。
江异第一次见那祭坛,便觉出一股说不出的古怪。
此刻,枉伶拨动无想梦之卷。
他自然知道,这是在请示他的意思。
于是,江异顺势给枉伶传音道:
“以你背靠信息网的眼界学识,能认出那古怪祭坛吗?”
可惜。
枉伶皱着眉头,只是分析说:
“这样的祭坛……看上去,建造年代十分久远。”
“搭配阵法使用的祭坛,其实并不罕见。”
“只是一般情况下,是以‘祭坛’为主。”
“也就是,先建祭坛,再加入阵法元素。”
“那样的祭坛,是可以移动的。并且移动过程中,并不会影响到阵法功能。”
“而眼前这座祭坛,又可被称为‘祭坛阵’。”
“所谓祭坛阵,也就是不同于普通祭坛的一种。”
“它是先建阵法后建祭坛。”
“所以有一个很明显的缺点就是,这样的祭坛,无法移动。”
“或者说,一经移动,阵法便会遭到破坏。”
“正是因为有着这样不方便的缺点,这种类型的祭坛,便早早被淘汰掉了。”
“除了那些传承数万年乃至数十万年的种族,其他地方基本都见不到了。”
“不过,这样的祭坛,也并非毫无优点。”
“相比于现下流行的祭坛,这种不可移动的祭坛阵,可以设置极为复杂的阵法。”
“所以有些年代久远的祭坛阵,功能十分强大。”
“只是可惜……”
“我并没有专门研究过,关于祭坛与阵法之类的信息。”
“所以也只能得出,这祭坛阵年代十分久远,可能属于一个已经灭绝的远古种族……”
“另外,此处祭坛阵对应的功能,我隐约能分辨出,应该是有着献祭类的功能……”
“不过,也不确定。这种中央处镂空的祭坛,确实连古籍都没有记载过……”
说到这里,她联想到各种献祭类的阵法效果,忍不住阴谋论道:
“黄泉之主将我们引到这里,会不会……”
后面的话没说,不过潜台词倒是很明显了。
江异却没有顺着枉伶的潜台词想下去,而是又传音道:
“你看那祭坛中心的镂空处,是不是放着什么东西?”
枉伶自然乖乖照办,又朝那祭坛的方向靠近更多。
只见那祭坛镂空之中,笼着丝丝缕缕的浅淡雾气。
而那雾气之中,果然是静静躺着一三角形状物件。
单看形状,确实很像各类海洋生物的兽鳍。
只是那玩意儿上,遍布着火红纹路,看着十分诡异。
枉伶也不知道江异要借的滕海鳍长什么样,便又朝他问道:“这个诡异兽鳍,便是你要借的滕海鳍吗?”
江异没有回答,而是又指示道:
“你且试试看,能不能将其从那镂空处取出。”
能不能取出?
如果单从空间构造上看,取出那兽鳍状物件,显然不难。
那兽鳍大小,可以轻易穿过镂空处。
只是,江异既然特意有此一问,再加上那兽鳍确实诡异。
枉伶便隐隐猜到——
那玩意儿,恐怕没那么容易取出。
她试探着小心靠近祭坛,发现那整个祭坛阵法,仿佛彻底荒废一般,始终毫无反应,才又靠近那祭坛中心的镂空处。
单单只是靠近,倒是始终没出什么事。
不过枉伶生性谨慎,也没有直接徒手朝那镂空处去取那兽鳍。
而是大手一挥,释放出一只松鼠般的小兽。
说是松鼠般,其实也就是小兽的尾巴格外蓬松。
那小兽面部,倒并不似松鼠,反倒如猫似鼠。
眼睛大,瞳仁是猫眼般的竖瞳。
嘴巴处略有突出,一对尖牙,似老鼠。
从江异人族的视角,看着便觉诡异。
不过在整个万族之中,像这种“杂种”般的小兽,倒是常见得很。
甚至有万族商人,专门培育这种稀奇古怪的兽宠。
这小兽,显然也是一种兽宠。
在枉伶指使之下,它乖乖朝那祭坛镂空处,闪身跳跃而去。
而就在那小兽双爪触碰到那祭坛镂空处时,便骤然发出一道尖锐凄厉的叫声!
紧接着,它整个瘦小身躯,便仿佛被什么力量吸住般,紧紧贴在那镂空处!
枉伶看得一惊,正欲想办法施救,却亲眼见到——不过短短片刻的功夫,那小兽便仿佛被吸干了全部生机!
那松鼠般蓬松的尾巴,往日里都是生机勃勃竖起。
此刻,却彻底垂了下去。
整个兽躯上,也尽是寿命耗尽般的苍老之态。
直到尸体彻底僵硬,便啪嗒一声,掉落在地,迅速散作一团黑气,蹿入祭坛核心处。
枉伶看得心惊,脸色隐隐发白。
她下意识又往后退了几步,才朝手腕处的无想梦之卷道:
“这……”
“这祭坛阵法,果然是有蹊跷!”
“而我这兽宠的死法……看着像是被祭坛瞬间吸食了生机,继而转瞬之间,便寿终而亡!”
“所以这祭坛献祭的,是生物的生机!”
“黄泉之主特意引我们到此,岂非蓄意谋害?!”
她声音难掩惊惧,显然是下意识将此事,归咎在黄泉之主身上,认为其是故意为之。
不过江异倒没这么觉得。
毕竟,但凡有点脑子的,必不会直接去取那滕海鳍。
而是很大概率,像枉伶这样,先用兽宠之类的,试探一番。
枉伶很快也反应过来,倒是迅速又镇定不少,望着那镂空处的兽鳍,重新推测道:
“或者,黄泉之主是为了考验我们?”
“如果我们真的是与他有过交情的神秘前辈的晚辈后生,便自然能有办法取出那兽鳍?”
“他这是……不信你?”
江异听着枉伶推测,心中暗笑。
这哪是天仇不信,这分明是枉伶不信。
天仇根本连他人都没见到,用那机械骷髅验明身份时,也只是验了枉伶的身份。
他没有凭一面之词,便相信枉伶是神秘前辈的晚辈后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真要直接信了,才有鬼呢。
倒是枉伶……
她估计还以为,他是用什么手段得到的那张十万年前的【九幽黄泉通行证】,冒充了神秘前辈的晚辈吧……
不过,枉伶会这样猜想,其实也很正常。
江异并不解释什么,只是望着那祭坛镂空处,隐隐觉得蹊跷。
原本在十万年前,此处诡异祭坛最先出现在江异视角中,是为了囚困长生兽的……
所以,十万年前时,江异还真的以为,这祭坛只是用于屏蔽各种预言推演手段,以防止万族中有谁用断命手段,卜算出长生兽的所在。
现在想来,却似乎另有隐情……
当时十万年前那只长生兽被困于此,或许不单单是屏蔽了天机。
更是为这诡异祭坛,提供了生机!
包括后来,天仇在这滕海族圣地被各方大佬围攻之时,也是这诡异祭坛,吸干了那各方大佬的生机……
乃至于当时,圣地鹅卵石中的生机,也被全部吸收。
而且……
如此诡异的祭坛,这滕海鳍,又是为何被存放其中?
是天仇将滕海鳍置入其中的?
可他这样做 ,为的是什么?
又或者,是其他什么存在,将滕海鳍困入此祭坛中,害得天仇无法使用?
这十万年……滕海鳍究竟经历了什么?
江异心念一动,便直接控制着无想梦之卷,从枉伶手腕处飞出。
枉伶只能看到白色画卷,却看不到画卷中的江异。
她的目光,在白色画卷与诡异祭坛之间来回。
却不知——
江异此刻的目光,却不在那祭坛之上。
而是转而望向,此处空间铺满的碎石子。
也不知这碎石子之下,是否隐藏着些什么。
不过,现下当务之急,最最重要的,还是滕海鳍。
准确说,是滕海鳍中的涅盘死地。
于是,他目光又转向那诡异祭坛镂空处。
那镂空处,确实古怪神奇。
十万年前,便可见一斑。
也不知,这十万年里,天仇是如何将滕海鳍置入那祭坛中心镂空处的。
又究竟是为什么,要将滕海鳍置入那镂空处。
搞不好……
是因为,涅盘死地?
曾经的涅盘死地,没有被收服时,是与长生族界域相连的。
一上一下,互相呼应。
江异当时只顾着将涅盘死地收服,其实很多问题,没有考虑周全。
看上去,涅盘死地一片死寂。
似乎也就只是一处特殊空间罢了。
可实际上,那样一处空间,可并不一般啊……
江异再次望向祭坛镂空处的滕海鳍,心中隐隐有些猜测。
不过,当下情况紧急,他来不及去思考更多。
心念一动,便操控着整张无想梦之卷,朝着那祭坛镂空处,席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