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厚重的铁门被推开一道缝隙。
一道身影,缓缓走入这片被狂热期待笼罩的巨大空间。
依旧是那身洗得发白、毫不起眼的灰色布衣布裤。但此刻,他头上多了一顶同样质地的灰色兜帽,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个线条冷硬的下巴。
他走路时,左腿依旧带着那无法掩饰的微跛,一步,一步,踏在光滑的水磨石地面上,发出轻微却异常清晰的“哒…哒….”声。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外放,没有凶神恶煞的狰狞表情。
然而,就在这道身影踏入体育馆中央那片特意清空的场地时,前一秒还如同沸水般喧嚣嘈杂的声浪,像是被一只无形巨手猛地扼住了喉咙!
“嘶.…”
“咕咚….”
成片倒吸冷气和吞咽唾沫的声音,取代了所有的喧哗。上千双眼睛死死盯住那个身影,狂热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发自骨髓的敬畏和一丝本能的恐惧。
昨夜金殿的传说,那布衣跛脚之下蕴含的恐怖力量,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每一个人。
封于修站定,缓缓抬起头。兜帽的阴影下,一双眼睛平静地扫视勇场。
那目光并不锐利,却像冰冷的刀锋刮过所有人的皮肤,让前排不少人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死寂!绝对的死寂!连呼吸声都刻意压到了最低。
“我叫封于修。”
他的声音不高,甚至有些沙哑平淡,却奇异地穿透了这片死寂,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俊哥让我来,不是教你们耍把式,也不是教你们强身健体。”
他顿了顿,兜帽下的目光似乎更冷了几分,一字一句,如同冰锥凿击:
“我来,是教你们…杀人。”
“功夫,就是杀人技。”
“要么不动手,动手,就要在最短的时间内,用最直接、最有效的方式,让对手彻底丧失反抗能力,或者…死!”
没有高深的武学理论,没有花哨的招式演示。开场白,直接、赤裸、残酷!将武术最原始、最血腥的本质,毫不留情地撕开,血淋淋地展现在所有人面前!
“怕痛?怕受伤?”
封于修的声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那就滚出去。练功,先练挨打!练功,先练胆!练功,先练狠!对自己狠,对敌人,更狠!”
他微微侧身,目光落向场地边缘。
那里,竖着几根用来支撑防护网的、足有成人手腕粗细的实心镀锌钢管。
封于修拖着微跛的腿,一步一步走向其中一根钢管。
上千道目光紧紧跟随,屏息凝神。
他在钢管前站定,距离钢管大约一步之遥。没有助跑,没有夸张的蓄力动作,甚至连肩膀都未曾晃动。
他只是极其自然地,如同随意地抬起那条完好的右腿,脚尖微微内扣,小腿肌肉在布裤下瞬间绷紧如钢丝!
“看好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那抬起的右腿如同出膛的炮弹,又如同巨斧劈落!快!快到视线几乎捕捉不到轨迹!狠!狠到空气被挤压撕裂发出“呜”的一声短促爆鸣!
砰!!!!
一声令人心脏骤停的恐怖巨响,猛然炸开!
那根坚硬的实心镀锌钢管,在封于修的脚掌踹中的部位,如同被无形的巨力猛然砸中!肉眼可见地、向内弯曲、塌陷!形成一个触目惊心的、近乎九十度的可怕折角!
巨大的冲击力顺着钢管传递到地面,整个钢制底座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和剧烈震颤!
嗡……
钢管兀自剧烈震颤着,发出低沉的哀鸣。那个狰狞的弯折角度,在体育馆明亮的灯光下,反射着冰冷而刺眼的光芒,像一记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每一个目睹者的心脏上!
死寂!
比之前更彻底的死寂!
上千人的体育馆,落针可闻。所有人都如同被施了石化魔法,僵在原地,眼珠几乎要瞪出眼眶,死死盯着那根弯曲的钢管,嘴巴无意识地张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那是超越他们认知极限的力量!是纯粹肉体力量达到的恐怖破坏力!
原来…这就是“杀人技”!原来…俊哥手下最顶尖的战力,竟是如此非人的存在!
几秒钟后,死寂被一片粗重得如同破风箱般的呼吸声打破。紧接着,如同火山爆发,巨大的声浪猛然炸开!
“嘶!”
“我的妈呀!”
“这…这他妈的还是人吗?”
“教头!教头!教我们!!”
“封教头!收下我吧!让我干什么都行!”
“我要学!我要变强!我要当八千将!”
恐惧被瞬间点燃,转化成了更加狂热的崇拜和变强的极致渴望!看着那根扭曲的钢管,看着那道在灯光下显得有些单薄的布衣身影,所有马仔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练!拼命练!学到教头一丝皮毛,也足以在刀口舔血的路上横行!
和祖堂的整体实力,将因这残酷而高效的“杀人技”,迎来一次恐怖的蜕变!
就在和祖堂体育馆内杀气与狂热交织沸腾的同时,港岛另一处,和联胜总坛那间象征着最高权力的古朴议事厅内,气氛却沉闷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海。
巨大的红木圆桌旁,九张象征着各区最高话事权的太师椅上,此刻坐满了人。
主位之上,须发皆白、面容和蔼却眼神深邃如古井的邓伯,正用杯盖轻轻拨弄着青花瓷杯中的茶沫,袅袅热气模糊了他脸上的表情。
左右两侧,八位跺跺脚都能让港岛地下世界震三震的话事人齐聚一堂。只是此刻,这些平日里或嚣张、或沉稳、或阴鸷的大佬们,脸上神色却是前所未有的复杂、凝重,甚至…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悸。
左手边第二位,身材魁梧如铁塔、脾气向来火爆的大d,此刻却显得有些“空”。
他标志性的嚣张跋扈气焰消失得无影无踪,整个人像是被抽掉了一股精气神,有些萎靡地陷在宽大的椅子里,眼神
飘忽不定,甚至不敢直视主位的邓伯,只是无意识地用手指抠着光滑的红木桌面。
他赖以成名、从不离身的那根手臂粗的实心螺纹钢棍,此刻也不见了踪影。昨夜和祖堂那摧枯拉朽的恐怖力量,如同一盆冰水,将他那颗自认“和联胜第一打仔”的骄狂之心彻底浇透,只剩下冰冷的后怕。
坐在大d对面,一向以沉稳多智着称的佐敦区话事人林怀乐,此刻也有些心不在焉。
他端起茶杯,送到嘴边,却忘了喝,眼神放空地盯着杯中沉浮的茶叶,眉头微蹙,手指无意识地在杯壁上轻轻敲击着,发出细微的哒哒声。和祖堂的崛起速度太过骇人,李俊的手段太过酷烈,昨夜展现的尖端战力更是深不可测。
这头骤然壮大的和祖,对和联胜整体格局,对他林怀乐自身的谋划,究竟意味着什么?是福是祸?他需要重新评估,而答案似乎并不乐观。
整个议事厅弥漫着一种无声的震惊和沉重。其他几位话事人,或沉默抽烟,烟雾缭绕中脸色阴沉;或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的茶杯,仿佛那青花瓷里藏着什么玄机;
或眼神闪烁,偷偷观察着其他人的反应。
和祖堂昨夜打出的战绩,已不是简单的“大胜”,而是以一种近乎碾压和颠覆的姿态,宣告了一个拥有恐怖战争机器的庞然大物在和联胜内部的诞生!这带来的冲击,足以让这些见惯风浪的老江湖都感到心惊肉跳。
死寂持续着,只有邓伯拨弄杯盖的细微声响。
终于,一个略显尖锐、带着掩饰不住兴奋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咳!”坐在邓伯右手边第三位,一个身材干瘦、颧骨高耸、眼神精明的老者——串爆,清了清噪子,猛地一拍桌子!
“啪!”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议事厅里格外刺耳,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串爆脸上堆满了笑容,每一道皱纹都舒展开,仿佛捡到了天大的宝贝,唾沫星子都几乎要飞溅出来:“要我说啊!
各位叔伯兄弟,愁眉苦脸的干什么?天大的好事啊!”
他环视一圈,声音拔高,带着一种扬眉吐气的得意:
“和祖堂是谁?李俊是谁?那是我们和联胜的仔!根正苗红!他们打下来的尖沙咀、铜锣湾那些地盘,挂的是谁的字头?是我们和联胜的招牌!漂漂亮亮!”
他手指用力敲着桌面,强调着:
“地盘归他们和祖堂管,那是祖仔有本事!该他们的!可该给我们总会交的数,一分都不会少!只会更多!想想看,那些新拿下的油水地头,每个月能刮出多少银子流进总会的账房?”
串爆越说越兴奋,红光满面:“再看看新记!许华炎那老狐狸,这次算是被我们祖仔一拳砸断了脊梁骨!以后港岛,还有谁敢小觑我们和联胜?洪兴?东星?都得掂量掂量!”
他最后总结陈词,声音斩钉截铁:“所以啊!和祖堂,就是我们和联胜的福将!大大的福将!地盘,归他们管!钞票,进我们总会!威风,大家一起沾!这买卖,硬是要得!哈哈哈!”
新记对外代言人阿伟那张平日里总是挂着虚假客套的脸,此刻涨成了猪肝色,额角青筋暴跳,仿佛下一秒就要炸开。
他站在和联胜总坛那庄严肃穆、铺着厚厚红地毯的议事厅中,身后只跟着一个身材精悍、穿着宽松唐装、眼神锐利如鹰隼的中年男人-—新记武术总教头苏龙。
阿伟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有些变调,尖锐地刺破了议事厅原本凝重的空气:
“邓伯!串爆叔!各位和联胜的叔父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