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船上,孙行简被父亲留下,处理船上后续的事务。
其中最重要的,自然是接待船上那几户有些权势的人家。
在行船途中,他们就已经沟通过了。
这些人里头,只有一家打算与他们一块往南前往永安县。
其余人家,或是在其他地方有亲戚投靠,或是打算就近住下。
孙行简送走这些人的马车后,回了雅间,等着船头忙完过来汇报。
这时候,船头正领着船工忙活着,引着一辆辆车马下船。
不多时,整个码头都被马车、人群覆盖。
码头上原本在吆喝着卖货的摊贩,见着这么大的队伍,不由暗暗议论。
这么大的迁移阵仗,怕是北边又出事了。
而看船上下来的基本都是马车,迁移的想来都是豪强富户之家。
看着这么多装满行李的车辆,不少人暗暗咋舌,这得多少财物啊!
可很快又想明白,乱的时候,也就是这些有钱人才能逃离。
不论啥时候,真正受苦的都是他们这些没钱没势的老百姓啊!
陆天明领着队伍下船后,将马车停在了不远处的空地上。
眼见着孙家奴仆们的马车停好,他喊着姚县丞和陆青青一块过去找张婶两口子。
在船上的这些日子,陆天明和姚县丞又去拜访过李福生几次。
经过几次把酒言欢,双方已经很是熟络。
李福生见他们过来,将两人带到自己马车上后,告知了孙家刚刚下发的通知。
孙家外祖家派人来接,一路上已经打点好。
但体谅孙家人赶路辛苦,打算在码头边的县城里休整两日,再出发。
李福生悄悄问过孙管家了,这些坐船过来的人家,若是有想跟着的,孙家也不会驱赶。
陆天明闻言,很是高兴。
有了胡家打点,接下来的路,估计能走得安生些了。
等大船上所有人全都下船后,陆青青所在的队伍,跟着孙家的队伍一块进了城。
胡家人在这处县城有宅子,将孙家的主子们安置到宅子里。
而孙家的下人们,则预定了城里的客栈。
至于这些一块坐船来的人,自然就没人管了。
因着这一趟来的人太多,陆青青队伍里的人随着队伍进城后,跑了许多家客栈,发现都满了。
在城里找了许久,最后还是在城北的一处偏僻些的小客栈住下。
这所客栈的环境与之前的同福客栈没法比,但总归有遮风挡雨的地方了。
这回再入住时,陆老头见费用不高,非得闹着让陆老三也给他开个单间。
陆老三这些日子被大哥和爹哄得高兴,也不在乎这些小钱。
孙翠却是再也忍不了了。
回到房间后,她趴在床上哭着朝陆老三道:
“当家的,我这肚子这么大了,你一点都不为咱儿子考虑吗?
你自己算算,自从遇到公爹和大伯哥之后,家里的银钱花了多少了!
进城费、船费、谢礼,样样都是咱们出。
更不用说,路上的吃食了。
今儿他们还非得闹着要住单间,有多少钱够这么祸祸的啊!”
陆老三听自家婆娘哭得伤心,不由得啧了一声,凑过去哄道:
“翠儿,你也知道爹和大哥的东西都被抢了,我不管他们,他们哪儿拿得出那些钱啊!”
孙翠顾不上哭,瞪着陆老三。
“他们在船上这些日子,虽不知道挣了多少钱,但还真能连两文钱的进城费都出不起?”
陆老三看着眼前一肚子气的孙翠,叹了口气。
“翠儿,我又哪儿会不知道啊!
只是,爹多次当众跟我哭穷。
就算我能不理会咱爹的哭求,但队伍里的人总在看着。
真要是为了这几文钱的进城费闹,着实丢人。”
孙翠听见当家的这话,挺直腰板道:
“当家的,你拉不下脸来,就让我来。
这些进城费还是小头,再过个十几日,队伍就得安定下来了。
到时候,免不了要买地起房子,这可都是大钱!
公爹肯定还得求过来,你可千万不能应下啊。”
陆老三听到房子和地,也有些清醒过来。
如今他手里的银钱,也就是够盖个房子,再置办上几亩地的。
再多,也没有了。
大哥和侄子想盖房子置地,他可没钱帮。
至于爹,要是他愿意跟着自己,他可以养。
但要是爹想找他借钱给大哥盖房子,那不行!
可爹到底生养了他,要是真闹起来,不管别的,他就先理亏三分。
况且,真跟爹闹崩了,对他绝不是好事。
到时候,这个坏人还得孙翠来当。
想到这,他难得温柔地摸着孙翠的肚子,轻声哄了几句。
两日的时间很快过去,队伍里的人大多只简单补充了点物资,便又随着孙家的队伍继续出发了。
孙家主子们的马车行驶在最前头,而后是各种拉行李的牛车、骡车。
再往后的马车上,则是孙家的下人、仆从。
队伍两边,则是骑着大马守护在队伍旁边的护卫们。
至于陆青青的队伍,就混在最后头一众随船过来的队伍里。
坐船来的人里,有不少人对此地人生地不熟,便决定跟着孙家走。
因此,这一回前行的队伍可以称得上浩浩荡荡了。
再出发时,路上不再像之前那般有大批流民。
只有少数赶路的人,见到他们也多是避的远远的。
渐渐地,队伍里的人也都放松下来。
队伍走出去半天时,路两边出现了大片耕地。
有人在路两边的地里忙活,见到大批马车经过,很是欣喜地朝路上跑来。
队伍里的人见状,迅速警戒起来。
可那些人并没冲上前,只是等在路边。
等他们的马车过去后,才迅速冲到路上,去哄抢马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