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青青和秦朗搀着师父师娘赶到甲板上时,胡老三正指挥着一众船工在调整风帆。
陆老大和陆老头也在其中,两人忙着干活没注意到他们。
陆青青给师娘挽了挽被风吹乱的头发,看她脸上的表情不似刚才那么难受,稍稍松了口气。
虽然甲板上的风有些大,但这个时候气温有些高。
凉风吹过,反而让人舒服了些。
这会,甲板上除了船工外,还有不少人。
显然他们都知道,甲板上比船舱内舒服的多。
陆青青将周围的环境扫视一遍后,挑了处人稍微少些的地方,将师父师娘扶过去。
两人盘腿坐在甲板上,视线望向远处,脸色慢慢好了不少。
陆青青见状,嘱咐秦朗看着两人,自己来到船边。
看着远处岸边的景象快速飘过,带着水汽的风吹过脸颊,莫名有些畅快。
整条江上,肉眼可见的范围内,只有他们一条船。
低头时,就见江水湍急,船底快速压过一层层浪花,大船正以极快的速度前进着。
回头望向后方,已经看不见之前等船的码头。
两边的景象快速闪过,船驶过时带起的涟漪层出不穷,看得陆青青脑袋都有些放空了。
再转过头,就见远处的江面变窄,两侧是陡峭的山谷。
本以为,船头会指挥着船工快速减速。
没想到,大船根本没怎么减速,还是以极快的速度往前冲。
眼见着大船离那峡谷越来越近,陆青青的手捏紧了旁边的围栏。
这时候,前头的船头胡老三还在扯着嗓子喊,指挥着船工们快速调整风帆的方向。
在进入峡谷之前,大船已经调整好了方位。
在陆青青的胆战心惊中,大船稳稳地进入峡谷。
而大船也在进入峡谷后,速度渐渐慢下来。
从陆青青的角度望去,那船头胡老三仍旧保持着波澜不惊的表情。
似乎刚才指挥着大船稳稳进入峡谷,根本不算什么事一般。
不得不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这话一点都不假。
两辈子以来,这是陆青青第一次坐船,本来心里还有些惴惴不安。
这会见胡老三这本事,便放心了。
回到师父师娘身旁时,两人脸色都好了不少。
陆青青见状,便打算回去扶其他晕船的人来甲板上缓缓。
队伍里那些晕船的人,听说去甲板上有用,都忙不迭往甲板上走。
整个队伍,只留了些不怎么晕船的人看着行李。
一直到天黑,大船找了处岸边停泊下来,甲板上的众人才又回了船舱。
这时候,船上的船工也下工了。
忙碌了一天,还都是出力气活,他们也都累极了。
赶到灶间时,厨娘张婶已经将饭菜做好。
一人两个二合面饼子,配上一份水煮青菜。
陆老大看着厨娘张婶旁边,正在洗涮的大壮,心里暗自琢磨。
他之前让大壮偷着多拿点饭出来,也不知道今儿这孩子拿了没有。
等轮到陆老大时,张婶看了眼他,从盆里挑了两个小些的饼子给他。
轮到打菜时,更是手腕一抖。
顿时,一勺菜漏了半勺。
陆老大见又是这样,一肚子火翻腾起来。
刚想发火,一抬头就见张婶斜睨着瞅他。
“咋还不走!”
陆老大想起之前胡老三说的,这张婶好像是船主家的什么远房亲戚。
想了想,再次忍下了这口气。
张婶见他老老实实走了,不由哼了一声。
他敢闹起来试试!
别以为她不知道,这么大个汉子,逼着个孩子往回偷拿干粮。
大壮那时候每次都省下半个饼子,带回去给他。
她看孩子就一个饼子都不舍得吃完,实在可怜。
就从自己的两个饼子里,省了一小块出来给他。
大壮这孩子是个实诚的,见她待他好,就都告诉她了。
她看在孩子的面上,也就忍了。
谁承想,这陆老大贪得很。
后来大壮偶尔饿的厉害,没剩下饼子。
拿不回去干粮时,轻则挨骂,重则挨打。
这熊玩意,真不是个东西!
想想今儿大壮给她的那个大白馒头,咽了口口水。
这孩子是个实诚的,得了点好东西,就非得送过来,说报答自己之前对他的好。
唉,真是好孩子倒了霉,遇上这样的父母,她非得给大壮好好出口气不可。
今儿蒸饼子时,她特意做小了四个,专门给那爷俩留的。
至于省下来的干粮,做成一个饼子。
一半她看着大壮吃完,剩下的半个带回去,省得他再挨打挨骂。
以后,就都这么整!
哼,她手里的权力不大,但让那爷俩吃不上多少菜还是能做到的!
张婶想着,加快了手里打菜的动作。
早些忙活完,和大壮吃完饭,她也能早早回去了。
......
船舱里,陆青青正在点一种熏蚊虫的香。
别误会,这会船舱里没有蚊虫。
但是,那种呕吐味、屎尿味和其他异味混合到一起,实在难闻至极。
只能说,她以强大的意志力撑着,才没跑出船舱。
在离她不远处,陆老三正拉着陆老头和陆老大聊得火热。
孙翠脸色惨白的靠坐在车辕上,她还有些头晕,但好歹不吐了。
看着下边爷仨吃着她做的白面饼子,喝着当家的珍藏着的酒,心里不舒服极了。
她还怀着孩子呢,没吃饭也没人问一声,就只知道自己吃!
只可惜,现场四个人里,只有她自己不高兴。
另外三人聊得火热,说着说着,还不时痛哭流泪。
互相聊的过程中,陆老三也知道了,两人这一年多以来过得日子。
看看自家爹和大哥的模样,在刚相聚的短暂喜悦过后,陆老三难得生起些骄傲。
如今,自己是家里最富有的人了。
爹和大哥一穷二白,怕是以后都得靠着自己了。
三人推杯换盏之间,陆老大和陆老头对暗暗炫耀的陆老三,也多有恭维。
陆老头最是现实,之前他能拿捏三个儿子,靠的是掌握着家里的银钱。
如今,他一个孤寡老头子,不指望最富的小儿子,难道指望一文没有的大儿子?
陆老大看弟弟那副骄傲的模样,虽有些不忿。
但想想安定下来之后,还得靠着三弟帮衬生活。
那点子被冒犯的感觉,也就烟消云散了。
刚刚聊了这一通,他算是看出来了。
队伍里的人手里怕是都有钱,不说别的,就那马车卖出去,都得好几十两银子。
至于自家闺女,看起来应该也有钱。
但那个女婿实在吓人啊!
怎么一年多不见,长得更魁梧了。
看起来,一拳就能把他打死!
就算他想去闺女家弄点钱,也得有命花啊。
如今三弟看起来还好说话,不到逼不得已,他可不想去挨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