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眼巴巴望着天幕,正等着看关于“何处兵源最佳”的正经评价,不料画面倏然一滑:
【#要是你突然继承了八千万,明天起床先做什么?#】
评论区:
〖打开电脑,进bios设置,把内存电压调1.7v,频率调4200。
因为一直好奇这内存到底能不能上4200,但一直不敢调1.7v,怕烧了。
现在有钱了,我到底得试试他是先上4200,还是先烧。
不管是花天酒地还是周游世界,都统统往后排,这件事我保准第一个做,不然我好奇的浑身痒痒。〗
〖鲁大师:机箱里禁止吸烟。〗
〖有了钱第一天你就超内存条,一年后想超什么我都不敢想。〗
〖我中了彩票一等奖,要先把手机保护膜撕掉。〗
〖我们穷人就是不能写爽文的。〗
〖唉,难怪消费降级了,以前推给我的都是继承几个亿的问题……〗
〖什么起床?老子昨晚就没睡!〗
〖先看看蜗牛追到哪里了。〗
〖蜗牛的不是10亿吗?到手就8000万?〗
〖层层转包!〗
〖必须起床,去公司把文件拍领导脸上说我离职了,爷不伺候了!〗
〖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必须让坑爹领导知道我发了!〗
〖根本睡不着,一晚上看八百遍余额。〗
〖哪敢起床呀……〗
〖起床可就啥都没有了!〗
〖尤其是不敢睁眼。〗
〖不起床,全勤奖可就没有了!〗
〖早知道伤心总是难免的!〗
〖先给老板打电话请一天的假,然后下楼打个独享,就去某达广场。
以“挥霍无度”“铺张扬厉”等手法,一掷千金购买大型彩色投影仪、“徕卡”牌高级照相机、高级手表、高级电子手环、太阳能充电宝等大量轻工产品。
然后再等辆公交,去大润发,购买食品,诸如高级雪茄烟、酒心巧克力糖和酱菜罐头。〗
〖我是来消费的,你们要干什么!〗
〖你全充公交卡得了!〗
〖特制的保温杯你不买了?还有钓鱼用品,别忘了扛几箱酱菜。〗
〖第二天别忘了把同事喝剩的饮料装瓶子里带走。〗
〖我要买个一万多的电动,全职送外卖。〗
〖你是有上进心的。〗
〖骑行险啥的多买点,能买的都买上!〗
〖一次只接一单,一天下来悠闲悠闲的送。〗
〖冷知识:送外卖是会上瘾的。〗
〖一看你就没经验,必须得买两个。一个用的时候,另一个充电。〗
〖你都有8000万了,还亲自送啊?〗
〖不得锻炼锻炼身体啊?〗
〖买个金饭碗,要饭。〗
〖我还起床?我直接床头放两个罐子,一罐红糖一罐白糖,再拿个白馍馍,想吃红糖蘸红糖,想吃白糖蘸白糖。〗
〖红糖和白糖掺一起做糖三角啊笨!〗
〖这还用问?买迈腾380,剩下的全干香片!〗
〖哥,我是卖香片的,你要真么说我就去进货了嗷!〗
〖早上容我吃一胡辣汤,加一个菜夹馍,加鸡蛋,中午吃大碗面,加一瓶大窑,晚上吃大碗米线,一个馍,吃的饱饱的,回头一看花了不到100,一下就焦虑了,越花越多,什么时候是头啊?〗
〖大哥,咱吃点肉菜怎么样?〗
〖来个羊汤,加点肚丝。〗
〖那就来碗牛肉面,不要面。〗
〖我不喝汤!〗
〖我不吃牛肉!砰!〗
〖给家里黄脸婆4千万,让她有多远滚多远,我再找个18岁的!〗
〖介个就是爱情!〗
〖你是个好人。〗
〖老婆:下辈子还跟你!〗
〖说你有良心吧,发达你就想换妻,说你没良心吧,你还挺讲义气。〗
〖心地善良,智力不详。〗
〖你俩正好拆一对18的小情侣。〗
〖四赢。〗
〖又不是非要拆散的。〗
〖你们四个把生活过好比什么都重要。〗
〖笑死,然后18岁的再分走你2000万,你再继续找个18的,几次下来你还有个啥?〗
〖懂不懂什么是:日取其半,万世不竭?〗
〖哥,你家还缺黄脸婆吗?〗
〖全充三国杀,想想就爽啊。〗
〖那剩下的呢?〗
〖剩下的再慢慢肝。〗
〖充钱不如买号,买号不如租号,租号不如退游!〗
大明,永乐年间。
田间地头,一位老农望着天幕上那串他无法想象的天文数字,茫然地掰着手指:“八千万……这得是多少钱啊?”
旁边一位士子好心为他解惑:“老丈,若不论钱币价值变迁,单将这八千万视作八千万文铜钱,可购米八万石。”
他蹲下身,用树枝在地上划算片刻,抬头道:“若一人日食一升五合米,这八万石,足够吃上一万四千六百余年。”
“从三皇五帝吃到今日,都绰绰有余。”
老农连连摆手:“啥样的人家啊,一天能吃一升五合?有个零头都了不得喽!”
“后生,要按后世的光景,这些钱能吃多久?”
士子略一沉吟,回想起曾在天幕惊鸿一瞥的后世物价:“若按后世米价三元一斤计,八千万可买米二千六百余万斤。”
“即便一日消耗一斤,也足够一人吃上七万多年。”
“况且后世物产丰饶,肉蛋充足,或许一年也吃不了几斤米。”
他顿了顿,换了个更直观的说法:“若全用来买猪肉,按后世市价,能买八百万斤。”
“足以从女娲娘娘造人那年吃起,吃到今天还有富余。”
老农听得怔住,下意识擦了擦嘴角,眼中泛起憧憬的光:“后生,俺听说永乐老爷派了宝船去倭岛挖白银黄金哩?”
“天幕上说,那里的金银几百年都挖不完,该比这八千万还多吧?”
“等船队回来,咱们是不是也能像后人一样,顿顿吃饱饭了?”
士子闻言,脸上掠过一丝不忍,轻声道:“老丈,黄金白银……它不能当饭吃啊。”
“咱大明的田地就这么多,产出的粮食也就这么多。”
“真想让人人都吃饱穿暖,终究得像后世那般,钻研学问,弄出高产的稻种才行。”
见老农神色黯淡下去,士子又赶忙宽慰:“不过,海外金银涌入,市面上钱多了,米价想必不会再大涨。”
“届时可从藩属国采买粮食,米价或许还会降。”
“咱们把藩属国的米买了,”老农却突然反问,浑浊的眼中透着一丝悲悯,“那他们国家的百姓吃啥?会不会……饿死?”
士子喉头一哽,那句“不会”终究没能说出口。
他太清楚,面对真金白银,贵族老爷们会如何行事。
即便米粮被搜刮一空,饿殍遍野,他们恐怕也会剖开饥民的肚肠,将最后一点能换钱的东西掏出来。
老农见他沉默,自嘲地笑了笑:“读书人,是俺想多了。”
“自己都顾不好,哪有闲心操心别人呢。”
“老丈心善。”士子勉强笑了笑,转移话头,“待金银入库,国库充盈,陛下或许会酌情减免税赋。”
“唉——”老农望着远方,长长叹了口气。
“俺爹是陕西人,前朝关中大旱,他逃难出来,碰见个当官儿的,那人说:‘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俺爹把这话记了一辈子,时常念叨。”
“洪武老爷赶跑了蒙古人,建了大明。”
“后来建文老爷当家,说燕贼造反,那时永乐老爷还是燕王,说要‘清君侧’,除奸臣,救民于水火。”
“再后来,建文老爷一把火烧没了,燕王坐了龙庭,成了永乐老爷。”
“俺出生时,正赶上红巾军闹事。”
“旗帜换了一茬又一茬,年号改了一个又一个。”
“朝廷上的官老爷,那些豪门大户,也是换了一拨又一拨。”
他说到这里,声音渐渐低沉下去,那双看尽了朝代更迭、世事变迁的眼睛,茫然地望向士子,问出了一个沉重到他枯瘦的肩膀几乎无法承受的问题:
“读书人,你给俺句实在话……这世道,它真的……会好么?”
问题问出的瞬间,周遭的空气仿佛都凝滞了。
田野的风声、远处的犬吠,似乎都在这一刻远去。
他那浑浊的眼眸里,竟在刹那间燃起一点微弱的、近乎乞求的光,紧紧锁在士子年轻的脸上,仿佛想从这张代表着知识与未来的面孔上,抠出一个确切的、能让他心安的回答。
士子浑身一震,喉头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
他张了张嘴,那些圣贤书中的道理、那些对盛世未来的勾勒,此刻在老者那浓缩了百年苦难的凝视下,竟显得如此轻飘,如此苍白无力。
他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能怔在原地,承受着那目光的重量。
老者前倾着的身子,就在这死寂的沉默中,一点点、一点点地塌了下去。
他眼中那点微弱的光,如同风中残烛,迅速熄灭了,最终只剩下一片深不见底的疲惫与了然。
他不再看了。
仿佛已经得到了唯一的、也是最终的答案。
他用手撑着膝盖,极其缓慢地直起些腰,又像是被无形的重担立刻压弯。
然后,他转过身,迈开了步子,那身影融入田垄的尘土里,一步一步,蹒跚着,走向苍茫的暮色深处,再没有回头。
士子望着那渐渐缩小的、佝偻的背影,第一次感到,沉默竟有千钧之重。
他没能给出答案,而历史,似乎也从未给过这片土地上的人们一个确切的答案。
风过田野,只余一片无声的悲怆,在暮色中无尽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