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脸上笑呵呵，小声说道：“丫头，这三杯灵酒喝下去，怕是当得上你百年的苦修啊。”
王芙蓉闻言，一时怔怔说不出话来。
看着眼前依旧一副云淡风轻模样的弟弟，不由得幽幽一叹。
喃喃自语道：“也罢，以后昊天的事，就交给你了......”
王贤揉了揉额头，这次不再遮遮掩掩。
直接道破一些隐情：“话说端木曦也不一定是坏人，没准昊天跟她，比跟着你我都强，就算有那么一天遇到麻烦，只要我在，肯定会帮他解决，李玉也是一样。”
王芙蓉喝了两杯灵酒，已经脸色微红。
轻轻地点了点头，看着手里的酒杯说：“谢谢。”
王贤叹了一口气，苦笑道：“不瞒你们，倘若上个月你跟我要灵酒，我还真的拒绝......有些事情过去久了，我都忘记了，还有一点可以让你们欢喜的宝贝......”
王芙蓉轻轻叹息一声。
在两人的注视之下，默默喝下第三杯灵酒。
皇甫轩辕伸手抓住她的小手，猛然一惊：“王贤，去收拾一间屋子。”
只见少女经脉之中灵气滚滚，生机浓得化不开......这分明是就要破境的征兆。
王贤笑道：“你就去我师尊的屋里歇息吧，我刚刚收拾过。”
说完起身拉着王芙蓉的手，往虚掩着房门的屋里走去。
看得皇甫轩辕悠悠叹道：“你这可是菩萨心肠啊？”
安顿好王芙蓉，王贤回到桌前坐下，笑道：“老头，这三杯灵酒下肚，你会不会突然跟我师尊一样？”
当年在会文城，他不知道眼前这老头有多大能耐。
直到后来，听先生说起老头竟然是书院神龙见尾不见首的院长，才恍然大悟，估计这家伙跟先生一样。
不是不能离开，而是暂时不想离开。
如此自己这三杯灵酒，会不会成为催促老头飞升的毒酒？
安静下来，皇甫轩辕吃了一块肉，坐正了身体，脸上的神情也变了一副模样。
沉默半晌才说道：“关于先生，关于子矜的事情，你都听说过一些了吧？”
王贤呆了一下，随后笑道：“子矜的事，算是我提前就安排好的一事，只是先生之事，是一个意外。”
皇甫轩辕叹了一口气，像是在缅怀离去的人。
挥挥手：“走了也好，这世界没什么值得留恋的......只是，我想不明白，书院外那惊天一剑留下的深渊，又出自于何人之手？”
闻言，王贤笑了。
抬头望向书院山下那道深渊，眉梢一挑。
笑道：“不知道啊，我可没这么大的本事......一道天堑将书院跟世间隔开，自在清静啊。”
院长摇摇头，胡须一抖：“先生离开后，皇朝合着四大宗门杀上门来，若不是这天外一剑，只怕最后免不了一番厮杀......”
说到这里，老人脸上的一些迷惑的神情。
喝了一口酒，叹了一口气，说道：“按说以皇帝对先生，对书院做下的这些事......”
“我知道。”
王贤收起葫芦，换了一瓮从南疆皇城买的酒搁在桌上，拍开，往两人的酒杯里缓缓倒入。
一边喃喃自语：“一念起万水千山，一念灭沧海桑田......只不过，我不是书院弟子，我有我的理由。”
“你要入世？”老头嘴角一抽。
“你以为我要做镇南王？老头你想多了。”
王贤淡淡一笑：“我去南疆是一时冲动，可我却也没有后悔，我跟皇帝老爷有承诺，却也不欠他们什么......”
“之前我在昆仑山太狂，去了大漠后有些迷茫，直到在南疆三年，才让我安静了下来，老头，我在书院，在皇城待不了多久......”
应该说，打从风玲珑飞升的那一刹。
王贤的一颗心，便飞去了昆仑。
皇甫轩辕一惊，脱口问道：“你要离开？回会文城？”
“不去。”
王贤摇摇头，苦笑：“我倒是想去看看，只怕时间不够了啊.......最后的日子，我想留在昆仑，更不要说，我跟四大宗门的恩怨还没有了结。”
不说别的，金陵渡前的一战，加上皇宫的惊变，只怕四大宗门会跟自己不死不休。
而他又没有功夫一个个找上门去。
想想，恩怨起于昆仑，不如在昆仑山上了结。
“你要飞升了？”
老头吓了一跳，一颗心怦怦乱跳，王贤的一番话让皇甫轩辕感到不可思议的当下，还有一些不舍和迷惑。
王贤笑了笑：“我跟风玲珑说过，这里只是一方小世界，外面还有三千世界，修行的规则也不尽相同。”
说完伸手，一团混沌灵气在掌心跳跃，恍若一团若有若无的火焰。
静静地说道：“我在南疆一处秘境，遇到一头黑蛟，她当时吞噬了一头妖孽连着我......谁知到了妖界，她化形后，不过元婴之境......”
“老头，你看到我的境界，不是这一方世界的境界，我也不知道这方世界的天道，还能容我多久？”
“我能待上多久，要看他的心情......”
“有一天，等你飞升之后，你这一身灵气还得转换......一身修为，也是跌落，所以，厚积薄发对于你来说，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王贤一番话说得云淡风轻，却听得皇甫轩辕肉跳心惊。
虽说他已经站在这方世界的巅峰之上，毕竟没有像王贤一样，离开过。
更不要说，王贤一身灵气已经在妖界转换，可以说跟这一方世界的修士，可以说是天渊之别。
这番话说出，终于让皇甫轩辕看到了更高远的世界。
从这一刻开始，他的眼界，终于不再局限于这一方世界。
会心一笑，老头喝了一杯酒，笑道：“如此说你，你已经超越了白先生她们......老头我，也要谢谢你......”
王贤淡淡一笑：“老头，狠下心将书院交给师兄吧，这里不是你修行的终点。”
太多的话，王贤不想说。
毕竟在神弃之地，那些活了千万年的神仙也有消失的一刻，更不要说这只是一方小世界，连个地仙都没有。
若不是还没见到师父，师叔，他这会儿就想离开了。
月光幽幽，两人不知喝了多少酒，吃了几盘肉，皇甫轩辕终于有了一丝醉意。
幽幽一叹：“再等等，等着唐天，龙惊羽，你姐姐他们成长起来，老头我就把书院交给你师兄，跟孙老头一起离开。”
“好吧。”
王贤笑道：“院长你是一个好人，我明天去藏书楼看看我那老师，跟铁匠聊聊，皇城还有一帮人，等着我回去。”
皇甫轩辕叹了一口气：“合着，你这次回来，是还债啊？”
“不然呢？”
王贤打了一个酒嗝，笑道：“连王芙蓉都知道跟我要一个机缘，更不要说那帮家伙了。”
“那是你姐。”老头笑了。
“是也不是。”
王贤淡淡一笑，指着大水缸说道：“记得让她经常来看看，时不时添些水，那莲子能不能发芽，就看你们的造化了。”
皇甫轩辕心里一紧，问道：“这莲子，有什么讲究？”
王贤笑道：“一花一世界。”
......
南疆，皇城。
终于，胡可可收到了来自东海的战报。
可以说，这一刻的少女是又惊又喜又忧，看着面前的萨通天，一时说不出话来。
慕容婉儿带着风昦，小白去了明月山庄。
眼下只有老头陪在她的身边，这一日的喜悦也只能跟老师分享，再发一通牢骚了。
萨通天看着手里的战报，一颗悬在半空的心，终于缓缓落地。
看着胡可可叹道：“十万大军，能回来八万......不错了，这也算是王贤网开一面，算是对陛下的一个交代。”
“还有，那些死在战场上的长老，副帅，包括皇叔，估计是他害怕这些家伙回来，会找陛下的麻烦......”
“想不到这一战，他竟然替陛下清除了所有的隐患，老头从此以后，可以安下心来修行，陛下你也一样。”
胡可可一时默然。
看着桌上的战报，屏气凝神，想象着战场上的一幕。
沉默良久，才幽幽叹道：“战场不比单打独斗，这一回，真的难为他了。”
萨通天重重拍了两下身下的椅子，端起桌上的热茶喝了一口，摇摇头：“陛下，你可不要多想，这个时候......不能离开。”
不用多说，老头从胡可可的眼神里看出了少女的向往。
天下初定，少女一颗心，已经飞去了金陵皇城。
而老人想到王贤的交代，却不敢让陛下冒这个险。
“为什么？”
胡可可蛾眉轻皱，喃喃说道：“既然皇叔等人已经战死沙场，天下还有谁能为难老师，为难我？”
“最多，把婉儿一起叫上，我们去看看金陵的风光，如何？”
老人望向北方，叹了一口气。
苦笑道：“陛下怕是忘了，王贤回来是为了还债，他既然还了你的债，还清了金陵皇城的债，只怕我们还没赶到金陵，他便不得不离开了。”
“还有，陛下的危险是没有了，王贤的危险才刚刚开始。陛下可曾听他说过，中原的四大宗门，一直在寻找王贤的踪迹......”
“他还完了两个皇朝的债，接下来，怕是要跟四大宗门了结当年的恩怨......那些出世的宗门，可不是我们所能想象的存在。”
眼下的南疆，萨通天算是绝顶高手。
但是他还没有蠢到，以为在这一方世界自己已是无敌的存在。
听到这里，胡可可呆住了。
她想到了王贤当年跟她说的那些话，看来，王贤身上的麻烦比自己还要多，多到数都数不清。
自己面对南疆皇城的麻烦，都头痛了好些年。
还是在王贤和老师的帮助之下，这才夺回了皇位，而王贤要面对天下修士的追杀，天啦，谁能帮他？
“老师，他怎么办？”
胡可可蛾眉紧皱，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想不到，他还有这么多的麻烦。”
萨通天淡淡一笑：“陛下也不用替他担心，或许跟四大宗门的一战，也是他在这方世界最后一战。”
胡可可不甘心地叹了一口气，苦笑道：“他怎么能扔下我，独自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