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姜玉涛率领齐军后阵开始缓缓向前推进不久,钟吾城东西两座城门突然打开,两支怀吴军疾速冲出城来,杀向监视城门的怀吴叛军。
所谓叛军,这是怀吴军的称呼,齐军则明面上称之为归顺军,暗地里称为仆从军,本质上就是以开战前投效、开战后归顺齐国的原怀吴军官兵。
虽然秦浩尽量让绝大多数人获得了利益,特别是对军人的待遇更是优厚。
但是,绝大多数人并不是全部的人,也必然有人利益受损,也有人欲壑难填。
军人之中,也有不少人根本就忍受不了怀吴军那比其他诸国军队更为繁多军规军纪,更为艰苦的军事训练。
所以,怀吴军中不可能人人都忠于怀吴、忠于秦浩!
当四国大军刚开始进攻怀吴的时候,就已经有人叛变投敌,做了内应。
后来随着战事扩大,怀吴军中也有不少人战败投降后,选择了归顺四国,这其中,尢以地方军为多。
此时在钟吾城下,就有数万的这种武装列成军阵,负责抵近监视钟吾的四座城门。
而在这些人之后,才是齐军。
杀出城外的怀吴军疾速杀入叛军军阵,双方虽然源自一家,所接受的训练方式相同,现在的装备水平也差不多,战力却是天差地别,只因为一方上下一心,拼死一战,一方上下异心,不愿拼命。
出城的怀吴军很轻易的就击溃了叛军,进而攻向叛军身后的齐军。
齐军则是不管叛军还是怀吴军,只要是冲向己方而来的人,就全都视为敌人,格杀勿论。
叛军军心已溃,士气已崩,既然打不过出城的怀吴军,自然也打不过督战的齐军,只能向战场两边逃去。
这种情形,东西两门外几乎是一模一样。
姜玉涛很快就得到了东西两门的战报,心中不忧反喜,大笑道:
“哈哈哈哈!我就说么!那根程家的老朽木怎会忍得住!”
“幸好!这都在本将军的预料之中!也早就有了安排!”
“今日,就是攻破钟吾城池之时!”
随后,他又看向已经冲破己方前阵中军,正在快速冲向自己所在的后阵中军的数千怀吴兵,特别是那个戎路战车上独臂汉子,又是冷笑连连:
“呵呵呵呵!老子昏了头,儿子急着死,孙子壁上观!这一家子!还真是名不副实!”
午时二刻!
北门外主战场:
怀吴军前阵后退之兵,已经涌入后阵二分让开的缺口,并与之融合在一起,形成一个更加厚重的大阵。
怀吴军前阵突进之兵,已经冲出齐军前阵中军,进而攻向正在前推的齐军后阵中军。
事实上,齐军前军中军并没有拼死阻敌,而怀吴前冲之军也没有恋战,只求快点前冲,双方都在有意避免硬碰硬,基本上可以看成互冲而过,并没有爆发太过激烈的战斗。
东西两门外的两个副战场:
冲出城外的怀吴军突破叛军军阵,进而攻向督战的齐军军阵。
午时过半,一天正中,双方的战局又有了新的变化:
北门外主战场,数千怀吴军在冲过齐军前阵中军后,一众小型突击锐三角阵渐渐融合成一个大三角突击阵,只是前进顶点的尖角角度钝了许多,但战力不降反升。
这个三角阵与齐军接触后,依然快速突击,直奔姜玉涛的主将大旗,任齐军怎么阻击,就是不能止住他们的脚步。
姜玉涛得意的脸色渐渐消失。
“这……这……这怎么可能?”
“难……难……难道说他们真的不怕死!?真的想送死!?”
“他……他……他们的战力怎么如此之强!怎么如此的悍不畏死!”
“快……快……快拦住他们!”
随着那支直奔自己而来的怀吴军赿来赿近,他的心赿来赿忐忑,直至变成了慌乱。
虽然他确信,这支只有几千人的怀吴军根本就不可能击败自己的后阵大军!最终肯定会被自己的大军消灭!
但他也不能确定,这支怀吴军在被消灭前,能不能杀到自己的面前,进而要了自己的小命!
他看得出来,这几千怀吴军,绝对是精锐中的精锐。
可他想不明白,那个程家独臂的汉子,为何会率领如此多的精锐来送死!
军中精锐,可是得之不易啊!
他在慌乱之下,下令整个后阵大军从四面八方猛攻这支送死来的怀吴精锐之军。
至于前阵的战事,此时他已经没心思去考虑了,还是小命要紧。
“齐人虽富,却是最为惜命!特别是那些贵族!那些大贵族!那些王族!”
“只要能让那姜玉涛感受到生死的威胁,就能让他方寸大乱,无法理智的掌控全局,就会使出昏招!”
“而这就是我军取胜的机会!”
“父亲!您与敢死将士们的牺牲,我们绝不会辜负!”
“这胜利的果实,我们一定会品尝到嘴里!”
站在戎路战车望台之上的姜玉涛远望战场,紧抓护栏,眼晴湿润。
但他知道,此时不是宣泄悲伤的时候。
“传我军令!”
“铁矢暴雨!”
“百步而起!”
“五十蓄势!”
“三十冲锋!”
“突破当面!”
“再击后敌!”
望着赿来赿近的齐军前阵大军,他高声下令。
齐军前阵此时也是一边前进一边重新调整为矩形大阵,当大阵前沿距怀吴军百步之时,怀吴军抛射的箭雨袭来。
随着齐军不断的接近怀吴军,怀吴军的箭雨的密度也是赿来赿大,数量也是赿来赿多,且延绵不断,真的是有如暴雨倾盆。
这场死亡暴雨下个不停,压的齐军弓弩手根本无力还击,直到双方前沿距离三十步时方才减弱,碰撞近战之时方才停止。
钟吾城上,程木望着那一片黑压压的箭雨升起、落下、由弱变强,再由强变弱,直到彻底消失,也是不由得感慨:
“幸亏大王有先见之明,才有今日的战场奇迹!”
“这短短数十息之内,恐怕是射出了近百万支箭矢了吧!”
“真的是奇迹啊!”
当北门外的主战场上怀吴军主力大阵对齐军前阵发起冲锋之时,在东西两门外的副战场上,怀吴军却是在向城中败退,齐军则紧紧尾随,想要顺势攻入城中。
出城突袭的怀吴军实在是太少了,两门各只有数千人,而负责督战并想要趁机攻城的齐军则是各有约两万人!
结果,齐军自然是如偿所愿,顺利的夺下城门,赿来越多的齐军向钟吾城内涌入,很快就进入了大半。
当程木得知这个消息时,不惧反喜:
“齐军总算进来了!”
“发信号!按计划行事!”
“打开北门,放大军出城杀敌!”
当只差一刻就到未时之时,钟吾城东西两门附近突然燃起熊熊大火!
火烧蔓延的极快,很快就将以两座城门为圆心半径为一里的半圆形区域化成火海,从天空上俯瞰下去,倒是显得极为对称。
火海之中,冲入城内的三万多齐军宛如陷入火海炼狱!
这钟吾城他们进来的极为容易,想要退出,却是难了!因为城门处的火势最盛。
而继续深入钟吾城,也是万万不能,因为两道宽约十丈长三里多的弧形火墙挡住了他们的前进道路。
他们这时才恍然大悟,为什么败退进城内的怀吴军为什么逃的那么快!而冲入城后也根本就没有看到多少怀吴军民!
因为怀吴军民早就要么躲到了隔燃带之外,要么就是上了城墙死守,向城门下抛掷各种可燃物料。
自以为得计攻入城中的他们,反而是成了自投罗网的猎物!而且还是即将被烤熟的猎物!
当城中东西两处浓烟滚滚升起的时候,北城门也已经打开多时,数千选出的怀吴军精锐更是击溃了抵近监视的叛军,直扑退到军阵后方的姜玉涛!
他们的任务与程炎武等人的一样,就是要击杀或擒拿姜玉涛!
而在他们的身后,仍旧有源源不断的怀吴军冲出城外。
刚刚后退到大阵后方的姜玉涛见北城门大开,怀吴军杀出,又见城中东西两门的方位浓烟滚滚,且赿来赿大,本就慌张的脸色顿时变得更难看了:
自己虽然惜命怕死,却不是个傻子!
自己自然能够凭借两处浓烟的大小判断出,城中的大火肯定不是己方放的,也绝对不是什么意外,只能是城中姓程的老家伙自己放的。
可他放火烧自己的城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消灭自己安排的那两支攻城部队!
那可是近四万大军啊!是自己全部大军的近四成啊!
现在,就这么要完了!?
难道说是自己中计了!?
赿来赿近喊杀声让他没时间再胡思乱想了,他必须要马上做出决断:
迎着出城的怀吴军攻入城内!?
不行!万一里面也是陷阱怎么办!
自己暂时不动,让身边的大军两线作战!?
不行!虽然程家独臂汉子率领的送死之军即将被自己的大军消灭,可在那之前,他们也极可能杀到自己面前!
更何况,城内杀出来的怀吴人也是不少啊!而且看样子也是直奔自己来的!也是精锐!
大军获胜固然要紧,可自己的小命更要紧!
否则即使是这场战役己方胜了,可若是自己战死,那就太不值了!
看来,自己只能是暂避其锋芒,向一旁转进了!
对,就是转进!不是逃命!就这么办!
想到这儿,姜玉涛立即下令,命令自己的后阵大军一分为三,两支人马分别去阻击杀向他的怀吴军,一支人马则是护着他向东转进,想要暂时脱离战场。
他这一转进,就决定了这场战役的结局,让程云起尝到了胜利的果实。
只是,这获胜的代价,未免太过惨重!让战后的程云起怎么也高兴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