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摩擦的尖啸还悬在半空，林欣的右手已经探向背后——卡尔特姆的能量棒插槽就在那里，银灰色的合金外壳上还留着昨夜激战的凹痕。
她的指尖触到插槽锁扣时，埃里希的四条合金手臂突然绷紧，显然猜到了她要做什么。
【你疯了？！】
埃里希的吼声里第一次有了惊惶。
林欣没应声，指节发力，硬生生扯出那根半米长的能量棒。
橙红色的能量液在透明管里翻滚，像被囚禁的闪电。
她看着埃里希骤然收缩的瞳孔，手腕猛地一拧——
【咔嚓！】
能量棒在她掌心碎成粉末。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道几乎看不见的震荡波以两人为中心扩散开来。
它像水面的涟漪，却带着足以撕裂电子元件的脉冲。
埃里希的卡尔特姆装甲突然发出刺耳的电流声，背后的合金手臂僵在半空，关节处的指示灯瞬间熄灭，面罩上的全息屏化作一片雪花。
林欣自己的装甲也没幸免，液压系统【嘶】地泄了气，护腕里的等离子重炮发出最后一声闷响，彻底沉寂。
两人同时被瘫痪的装甲拽得一个趔趄。
【你宁愿破釜沉舟，也不跟我走？】
埃里希的声音从死寂的面罩后传来，带着难以置信的寒意。
他抬手拍向装甲的紧急解锁键，【咔哒】几声，肩甲与躯干的锁扣弹开，露出里面穿着黑色作战服的躯体。
林欣也在解装甲，她的动作更快，指尖划过颈后的锁扣时，头盔【哐当】落在地上。
汗水顺着她的下颌线往下滴，沾湿了作战服的领口。
脱离卡尔特姆的瞬间，脊椎处传来熟悉的钝痛，那是装甲的脊椎针脱离躯体的正常反应，她弯腰捡起「捯饬」，太刀在晨光里泛着冷光，刀身映出她泛红的眼角。
【埃里希，为什么不能冷静下来听我说？】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握着刀柄的手指微微收紧。
【珀耳塞福涅号被扣，会不会是陷阱？我总有预感，有一双不可见的手正在推着我们前进】
埃里希已经完全解开装甲，「四弦弓」在他手中再次变形，弓臂末端的合金刃闪着寒光。
他往前走了两步，作战靴踩在碎玻璃上发出脆响：
【陷阱？那又怎样？我们本就是从血里爬出来的】
他的目光落在林欣握着「捯饬」的手上。
【你当年在都柏林的郊外，你亲手炸掉那座艾希教的孤儿院，你杀死了那么多平民，也没见你说过陷阱两字啊！】
林欣的呼吸猛地一滞。
那是她最不愿触碰的伤疤，老布什为了测试林欣的忠诚度，命令她清剿所谓的【反抗军家属】，那些人里有一半是手无寸铁的女人和孩子。
【我…我那个时候不明白】
她的声音发颤。
【但现在不一样，那些孩子是无辜的——】
【住口！】
埃里希突然低吼，弓刃直指林欣的胸口。
【你收养他们，不过是为了让自己睡得安稳！可你午夜梦回时，就真的忘了那些死在你刀下的孩子长什么样？】
林欣猛地抬头，眼底的红血丝像蛛网般蔓延。
她的眼前，仿佛那个活蹦乱跳的小林就站在自己身前。
她举起「捯饬」，刀刃斜指地面：
【我没忘，但我现在做的，是不想让更多孩子变成那样】
【那就用你的命来换】
埃里希的弓刃突然加速，带着破空声劈向她的肩头。
林欣侧身避开，「捯饬」顺势上挑，刀背磕在弓刃内侧。
两人的武器绞在一起，力道透过手臂传来——埃里希的力量比之前更强，显然这几年从未松懈过。
林欣借着旋转的力道挣脱，「捯饬」划出半道弧线，逼得埃里希后跳半步。
就在两人准备再次交锋时，埃里希的动作突然顿住了。
他皱着眉晃了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左手猛地按住脖颈，作战服的领口处不知何时多了个细小的针孔，针管里的透明液体已经空了。
【这是……】
他的眼神瞬间涣散，身体晃了晃，握着弓刃的手无力地垂下。
林欣的心猛地一沉，猛地回头——
废弃工地的入口处，一个穿着米色风衣的女人正站在晨光里。
她的手里握着一把改装过的麻醉枪，枪管还冒着淡淡的白烟。
浮生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看着倒下去的埃里希，像在看一件完成使命的工具。
【你怎么会在这里？】
林欣的声音带着疑惑。
浮生缓步走来，高跟鞋踩在碎石上，发出不紧不慢的声响。
【「阿尔贝托」检测到万青山附近有两台卡尔特姆的能量，出于好奇和警惕，我就过来看看了，没想到他真的出现了】
她弯腰捡起埃里希掉在地上的弓刃，用手帕擦了擦上面的指纹：
【他比我预想的要警惕，这管超剂量麻醉剂，本该在三分钟前生效】
埃里希已经彻底失去意识，蜷缩在地上，胸口还在微微起伏。
林欣握紧了「捯饬」
【你早就知道他会来？】
【我知道他的目标是你】
浮生把擦干净的弓刃别在腰间，抬头看向林欣时，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就像我知道，你下不了手杀他】
阳光穿过工地的破天窗，落在埃里希昏迷的脸上，也落在林欣紧抿的唇上。
「捯饬」的刀身在她掌心微微发烫，她看着地上熟悉又陌生的身影，突然想起多年前那个在珀耳塞福涅号的甲板上，教她校准卡尔特姆瞄准镜的德国青年。
那时的风里，还没有这么浓的血腥味。
阳光穿过工地的破天窗，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林欣望着倒在地上的埃里希，握着「捯饬」的手缓缓松开，低声叹了口气：
【埃里希来得太突然了，我根本没准备】
她甩了甩有些发麻的手臂，语气里带着难以置信。
【这几年他的实力涨得太凶，刚才交手时我竟没能占到半分便宜，几乎是旗鼓相当】
浮生刚把麻醉枪收好，闻言忍不住笑了笑，那笑意里带着几分无奈：
【旗鼓相当？你倒是高看他了】
林欣皱眉：
【什么意思？】
那疑惑表情分明在说，刚才兵器交击时的力道骗不了人，埃里希的速度和爆发力明明都远超从前。
浮生没直接回答，转身走向埃里希那具瘫痪的卡尔特姆装甲，伸手在装甲后背的凹槽里摸索片刻，【咔哒】一声，一个巴掌大的银色模块被她取了出来。
模块表面还在微微发烫，侧面的指示灯闪烁着微弱的红光。
【他这功夫啊，多半是「借」来的】
浮生掂了掂手里的模块。
【这是我前两年制作的AI动作学习芯片，能实时分析对手的攻击模式，再调动装甲的辅助系统模拟最优应对方案。穿着卡尔特姆时，他能靠着这东西跟你打得有来有回，但脱了装甲……】
她低头瞥了眼地上昏迷的埃里希，嘴角弯起一抹了然的弧度：
【他还是当年那个连矿泉水瓶盖都拧不开的理工男】
林欣愣住了，视线在模块和埃里希之间来回移动。
难怪刚才拆解装甲后，埃里希的动作虽然凌厉，却总透着股不协调的僵硬感。
原来那不是实力精进，而是芯片在背后操纵。
浮生把模块揣进风衣口袋，踢了踢埃里希的小腿：
【别愣着了，总不能让他在这儿躺到醒】
她弯下腰，示意林欣搭把手。
【先抬回404别墅再说，正好让他醒醒酒——哦不，是醒醒脑子】
林欣沉默着点点头，弯腰架起埃里希的胳膊。
昏迷中的男人轻哼了一声，呼吸依旧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