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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 > 都市言情 > 福利院的哭丧者 > 第225章 断崖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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崖风突然变得狂暴,卷起满地散落的经文纸页,在平台上空打着旋儿。

那些印着梵文的纸页被山风撕扯着,有的撞在石刻佛像的衣褶里,有的坠入崖下的云海,像一群折翼的白鸟。

苏飞的皮鞋碾过玄一温热的血痕,在青石板上留下道暗红的拖痕,他弯腰拾起那串染血的紫檀念珠时,指腹被【慈悲】二字的刻痕硌得生疼。

【玄一啊玄一,】他对着倒在莲座前的尸体低语,声音里裹着山风的寒意,【你在白马寺参禅时,师父没教过你‘菩萨低眉,金刚怒目’吗?】

他指尖捻着那颗被血浸透的珠子,血珠顺着指缝滴在玄一的法袍上,晕开朵丑陋的花。

【三十年禅定,能把《大般涅盘经》倒背如流,却读不懂‘慈悲不是软弱’这六个字。你以为撕破天枢防线是救人?你是把他们往焚尸炉里推!】

林欣的装甲关节发出声轻微的【咔嗒】响,她看着苏飞将念珠揣进怀里,突然发现这个总爱眯着眼笑的男人,此刻眼底翻涌着骇人的风暴。

苏飞踢了踢脚边的青铜香炉,香炉里的香灰被震得扬起,迷了灯芯的火苗:

【我们盯着他三个月,十七次行动方案都被否决了。佛门领袖,德高望重,动他,民心会乱;不动他,防线会崩】

他转头看向林欣,灯光在他清澈眼上流动。

【你这把刀,来得正好,够快,还不怕沾血】

装甲的面罩缓缓抬起,露出林欣被硝烟熏黑的下颌线。她弯腰捡起片被玄一血染红的枯叶,那枯叶脆得一碰就碎:

【我不是刀】

她的声音透过外置扬声器传出,带着金属的冷硬。

【我只是见不得有人拿‘慈悲’当屠刀】

苏飞突然笑了,笑声被山风撕得七零八落。他靠在刻着心经的石壁上,指尖敲着粗糙的石面,敲出段杂乱的节奏:

【刚才你骂玄一的话,我在崖下全听见了】

他抬眼时,睫毛上沾着点香灰。

【‘真佛在挡子弹的人眼里’——这话比藏经阁里所有经文都管用。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讲道理了?我看了看十几年前你第一次在暗网写行动报告,连‘歼敌十五人’都能写成‘干死十五个’】

林欣扯了扯嘴角,装甲的手指在「捯饬」的锯齿上蹭了蹭,蹭出串火星:

【十七年前在阿非达,我见过个艾希教会的老神父】

她望着崖下的城市灯火,那些灯火像被打翻的星子。

【那时,我们要烧教堂,他抱着十字架站在门口,说‘要烧就先烧我’。子弹打穿他胸膛时,他还在划十字。后来我才知道,他不是不怕死,是怕那些躲在教堂里的难民没人护着】

【那后来呢?教会里的那些难民结局如何?】

苏飞追问道。

【加上那位老神父,一共十五个人】

她顿了顿,声音软了些。

【道理不是悟出来的,是看了太多人用命堆出来的】

山风突然转了向,卷着经文纸页撞在苏飞背上,像群无声的质问。

苏飞脸上的笑淡了,他从口袋里摸出块皱巴巴的手帕,擦了擦珠子溅在他袖口的血:

【这次的事,是我欠你】

他的声音很沉,像坠入深潭的石头,

【邱琪那次,我们给你们一个月时间准备,杀邱奎,毁邱宅,散民心,给邱琪设计好的绝对死局我们都看在了眼里,可玄一……】

他猛地攥紧手帕,那手帕瞬间被捏出死褶。

【昨天深夜十一点,才截获他和艾希教会的加密通讯;

凌晨两点,确认天枢防线的薄弱点坐标已经传出去;

三点,命令到你万青山——你等于被扔进了场没装保险的战场】

林欣看着他喉结滚动的样子,突然发现这个永远胸有成竹的男人,眼下竟有片浓重的青黑。

林欣抬眼望向远处的a市,那座繁华的城市此刻正被一层薄薄的雾霾笼罩,像裹着层保鲜膜的祭品:

【我不在乎准备时间,对我来说,一个月也好,一天也好,一晚上也好,它们都一样】

她的指尖突然指向平台西侧的弹壳,那些弹壳在灯影里闪着冷光。

【我在乎的是,为什么龙国会变成这样?】

苏飞的动作顿住了。

他缓缓转过身,背对着崖下的万家灯火,山风掀起他作战服的下摆,露出腰间别着那把极致一抹黑的长方体圆柱。

他脸上的最后一点轻松彻底消散了,眉骨在千年灯的光晕里投下片狰狞的阴影,像是突然老了十岁:

【你想问什么,一次性问清楚吧】

【昨天刺杀邱琪,对方出动了至少不下三百人规模的杀手】

林欣的声音很稳,但装甲的液压管却在微微震颤。

【三百人还是我的保守估计,谁知道昨晚参与那行动的到底有多少人?他们敢在龙国的眼皮子底下大搞行动?还有今天堵我的「黑钢」雇佣兵,他们的Exo用的是欧陆联盟的系统,那系统去年才退役,黑市上根本买不到】

她突然提高音量,装甲的外置扬声器发出刺耳的嗡鸣。

【最离谱的是那台火神级泰坦!那玩意儿启动时的能量反应,半个亚洲的高精度能量监测站都能捕捉到!他们是怎么把它运进龙国的?!】

苏飞望着崖下翻涌的云海,那云海在夜色里泛着诡异的暗红,像一锅煮沸的血。

他从口袋里摸出包烟,烟盒被捏得变了形,打火机打了三次才打着,火苗在风里疯狂摇晃,差点烧到他的手指。

他深吸一口,烟圈刚吐出来就被山风撕碎:

【龙组的边防站,从帕米尔高原到南沙群岛,一共有178个】

他的声音裹着烟味,变得浑浊。

【昨天一天,有37个站遭到袭击。帕米尔的哨所,三个战士守着海拔五千米的山口,对方用了肩扛式导弹——连人带哨塔,炸得连块完整的骨头都找不到】

林欣的装甲突然发出声刺耳的警报,那是机体过载的警告。

她这才发现,自己的指关节已经把佛珠捏得变了形:

【所以?】

她的声音硬得像块冰。

【龙国的防线,就这么脆?】

【你以为龙国的防线很厉害吗!】

苏飞突然怒目圆睁,愤恨的看着林欣,眼中的怒火仿佛下一秒就要喷出来。

【那是无数人!勇无数个日夜!付出了多少的努力!才换来的结果!!】

断崖处,突然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卡尔特姆装甲的纳米面罩【嗤】地解除了,露出林欣沾着些灰尘的脸,那双平静如水,好看极了的双眼流露出了复杂的情绪。

【不是防线脆】

苏飞把烟头摁在玄一倒毙的莲座上,那烟头滋啦一声熄灭。

【是他们疯了】

他转头时,眼底布满红血丝。

【你知道「哭丧者」这个名号,在联合政府的红色通缉令加上暗网的赏金,能值多少吗?】

他伸出三根手指。

【三万亿。买你人头的悬赏,能买下半个欧陆联盟】

林欣的瞳孔猛地收缩,装甲的传感器发出急促的蜂鸣。

她想起那些追着她打的雇佣兵,想起他们眼里那种近乎狂热的贪婪。

原来他们不是为了龙国的土地,不是为了艾希教会的教义,只是为了她这条命。

【没人知道这悬赏是谁发的】

苏飞的声音越来越低,像怕惊扰了什么。

【有人说是联合政府,有人说是艾希教会,有人说是欧陆联盟的残余势力,还有人说是……】

他突然打住,望着远处城市的轮廓,那轮廓在夜色里像头蛰伏的巨兽。

【但不管是谁,他们都想借杀你来搅乱龙国。杀了你,龙国会乱;龙国乱了,防线就破了;防线破了……】

他没再说下去,但两人都明白那后面的话。

山风突然变得滚烫,像从焚尸炉里卷出来的。

林欣看着苏飞的背影,那背影在灯影里显得格外单薄,他的中山服后背有块深色的污渍,从成色来看很新鲜,看来,他刚刚也加入到了战斗当中。

她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与苏飞见面时,他笑着说:

【我姓苏,我叫苏飞,职业是……自由画家】

那时他眼里的光,比此刻的千年灯还要亮。

【所以那些佣兵团,那些泰坦,都是冲着我来的?】

林欣的声音很轻,像怕惊醒了什么。

【龙国的平静,是被我搅乱的?】

苏飞猛地转身,他的动作太急,带起的风撞翻了案上的油灯。

油灯在地上滚了两圈,灯油泼在玄一的血里,那血瞬间泛起层油腻的光:

【你以为「龙组」为什么能容忍「哭丧者」在龙国大摇大摆的生活这么多年?不是让你当靶子,是让那些豺狼知道——龙国有你这样的人!龙国也有能力控制住你这样的人!】

他指着崖下的城市,那城市的灯火突然亮了许多,像片醒着的海。

【那些灯火里,有和睦的家庭,有刚毕业的大学生,有颐养天年的老人,也有福利院的孩子们——他们能安安稳稳活着,不是因为龙国的防线有多硬,是因为有人愿意站在防线上挡子弹!】

林欣的面罩突然落下,遮住了她的脸。

装甲的传感器显示,她的心率正在急剧上升,体温超过了警戒值。

山风卷着苏飞的话撞在装甲上,撞出沉闷的回响,那些话像烧红的烙铁,烫在她心口最软的地方。

苏飞突然不说话了。

他望着那尊被玄一血染红的金刚像,金刚的怒目在灯影里显得格外威严。他从怀里摸出那串紫檀念珠,轻轻放在玄一的胸口:

【这老东西,到死才明白‘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他的声音软了些。

【可惜明白得太晚了】

山风渐渐平息,千年灯的火苗稳定下来,在岩壁上投下两人长长的影子。

那影子紧紧挨着,像两块被焊在一起的铁。

远处城市的喧嚣又飘了上来,这次不再像揉碎的海潮,倒像首嘈杂却安稳的歌。

林欣突然抬手按在通讯器上,她的声音透过面罩传出,带着金属的共鸣,却异常坚定:

【玄一已死,接下来呢?】

苏飞看了眼终端,终端的屏幕在夜色里亮得刺眼:

【天枢防线的漏洞很快就会重新补上,届时,我们会建议官方出台相关法律法规,避免再次出现第二个玄一法师,至于「黑钢」的残余势力被清剿得差不多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

【前几天,我抽空去了趟「阳光福利院」,孩子们都很好】

【那就好】

林欣转身走向平台边缘,装甲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崖顶格外清晰。

【下一个目标是谁?】

苏飞望着她的背影,那背影在灯影里显得格外挺拔,像株在崖边扎了根的松。

他突然笑了,这次的笑声里没了冰碴,带着点暖意:

【等你先把装甲上的血洗干净再说】

他弯腰捡起那盏翻倒的油灯,小心翼翼地把它扶起来。

【说起来,那天参观完福利院,肚子有点饿,刚好「花园里」就有家羊汤馆,听说凌晨四点就开门,他们的辣椒油……】

【加双倍】

林欣的声音从崖边传来,带着点笑意。

【作为福利院的生活老师,我招待不周,这碗羊肉汤我请了!就当是小小补偿吧】

说罢,林欣与苏飞两人互相看向对方,随后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山风掠过崖顶,这次的风里没有了香灰的味道,没有了血腥味,只有远处城市飘来的、带着烟火气的暖。

千年灯的光晕在两人身上流动,像给这冰冷的夜色,镀上了层不会熄灭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