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早已被某种腐败的甜腥盖过,惨白的应急灯在天花板上滋滋闪烁,将这间被钢板隔开的研究房照得忽明忽暗。墙面爬满铁锈般的暗红色污渍,几台老旧仪器的屏幕还亮着乱码,数据线像垂死的藤蔓缠在桌腿上。
房间中央的金属床上躺着个模糊的人形,薄被被撑得凹凸不平,无数透明软管从被下钻出来,像一群不安分的蛇爬向墙角的营养液罐。靠近床头的地方,被单已被浸成深褐,露出的小臂皮肤像泡发的纸,层层起皱的地方渗着淡黄色脓液,几根透明管子直接嵌在溃烂的肉里,管壁上挂着血丝。
更怪异的是那些液体 —— 有的管子里流动着荧光绿的黏液,在灯光下泛着油光;有的是浑浊的灰黑色,里面悬浮着细小的黑色絮状物;靠近脚踝的一根软管里,竟有半凝固的暗红色液体缓慢蠕动,像未成型的血块。当应急灯闪烁到最亮的瞬间,能看见被单下鼓起的轮廓微微起伏,所有管子里的液体便会同步震颤,仿佛床上的东西与这些怪异的液体正进行着某种诡异的呼吸共鸣。
墙角的排气扇发出垂死的嗡鸣,将混杂着药味与腐臭的空气抽向未知的管道,金属床脚积着一滩黏腻的液体,在阴影里泛着诡异的光泽。
几人对视一眼,廖唯一楚以安率先后退一步,然后转身离开了房间,时言煜看了一眼沈昃生,只见他眼神中没有任何的情绪就像是看到一件很平常的事情一样,而且那眼神中还带着几分考究。
时言煜深吸一口气,那股消毒水腐臭味夹杂在一起形成一股很难闻的气息,时言煜蹙眉,伸手捂住鼻尖,对着沈昃生询问道“这里面有什么?”
沈昃生转过头,勾起唇角,带着一丝时言煜看不到的意味“希望。”
时言煜望着那人不人鬼不鬼的,还真看不出一点希望。
沈昃生最后看了一眼,然后拉着时言煜离开了。
金属门轴转动的吱呀声在走廊里反复回荡,每推开一扇门,扑面而来的都是同样的腥甜。
第三间房的床上躺着个蜷缩的身影,管子从喉咙里插进去,浑浊的紫色液体在管中凝滞不动,溃烂的手指已经和床单黏成一团;第五间的人像是被强行撑开四肢,荧光绿的软管勒进肩骨处的烂肉里,床脚的积液泛着诡异的泡沫;到了第七间,连完整的人形都快看不出来了,被单下的轮廓像融化的蜡,只有那些管子还在忠诚地输送着灰黑色黏液,仿佛在喂养一摊腐肉。
“咔哒” 一声,最后一扇门的锁芯在手电光里转动。
这扇门比其他房间厚重许多,嵌在走廊正中的位置,边缘还焊着几道新的钢条。
廖唯一推门前深吸一口气,鼻腔里立刻灌满铁锈与腐败混合的气味,他与身后两人交换眼神,都从对方眼底看到了麻木 —— 又会是同样的场景,同样插满管子的躯壳,同样凝滞的怪异液体。
门轴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光束率先扫进去,却没落在预想中的金属床上。
房间大得惊人,足有前几个房间加起来那么宽,左侧靠墙摆着张空床,被单平整得像是从未用过,床边散落着几根断开的软管,切口还带着新鲜的压痕。光束转向右侧,瞬间照亮了那张堆满病例的办公桌,牛皮纸档案袋从桌面溢到地上,最上面的文件夹翻开着,里面的 x 光片上,骨骼边缘爬满蛛网状的阴影。
墙壁被数据表格覆盖,红笔标注的曲线在纸上扭曲成漩涡,几处用胶带粘着的照片里,能看到不同阶段的溃烂伤口。
而在那些数据墙前,站着个穿白大褂的背影,大褂下摆沾着暗褐色污渍,他一动不动地盯着墙上的公式,连开门的动静都没惊动。
沈昃生打开灯,灯光扫过他的脖颈,那里的皮肤泛着不正常的青灰,后颈处插着根极细的金属管,正随着某种微弱的起伏,输送着半透明的银色液体。
沈昃生看了一眼,便对着廖唯一示意“骷髅放上去。”
廖唯一看了一眼,望着那金属床,然后有些小心翼翼的将那骷髅放了上去,生怕会出什么意外。
“谁让你们进来的?”
那声音突然响起,吓了几人一跳。
沙哑的声音像生锈的铁片在摩擦,那身影猛地转过身,白大褂下摆扫过办公桌,堆积如山的病例哗啦啦坠落,几张 x 光片飘到三人脚边。他的眼镜片碎了一块,仅剩的左眼瞪得通红,眼球上布满血丝,像是很久没合过眼。
“我的进度!就差一点了!” 他突然抓起桌上的金属水杯狠狠砸向墙壁,杯子在钢板上迸出火星,“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完美体!只差最后一次调试 ——”
话没说完,他的目光扫过门口三人,突然定格在空床上,瞳孔骤然收缩。下一秒,他脸上的愤怒像潮水般退去,嘴角却向上扯出个诡异的弧度,手指神经质地抽搐着。
“跑了?” 他喃喃自语,弯腰捡起地上的病例,指腹在溃烂伤口的照片上反复摩挲,声音越来越低,带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兴奋,“没关系…… 那就加大药剂浓度,三倍!不,五倍!”
他猛地扯开白大褂,露出胸口纵横交错的管子,其中一根连接着桌下的银色药剂瓶。“培养基不行就换!溃烂速度太快?那就用更强效的抑制剂!” 他抓起一支钢笔在数据墙上疯狂涂鸦,红墨水在公式旁画出扭曲的箭头,“总能找到最合适的容器…… 总会有的……”
手电光里,他后颈的银色液体流速突然加快,青灰色的皮肤下隐约有东西在蠕动。
就在这时,医生的目光无意间扫过那张空床位,原本兴奋的神情瞬间僵住,整个人像是被施了定身咒,呆呆地站在原地。他眨了眨眼,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景象,下一秒,他猛地瞪大了眼睛,瞳孔里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惊喜,嘴角咧得极大,露出了一副近乎癫狂的笑容。
原来,那张空床位上并非空无一物,在床的中央,一具惨白的骷髅静静地躺在那里,骨骼的缝隙间还残留着些许黑色的残渣。
“找到了…… 终于找到了!” 医生尖叫着,像一阵风似的猛地冲向那具骷髅,脸上的病态兴奋愈发浓烈。他丝毫没有犹豫,抓起散落在地上的那些输液管,动作急促而精准地将它们插进了骷髅的骨骼缝隙中。
管子里的各色液体仿佛受到了某种召唤,开始疯狂地朝着骷髅体内涌去。
站在门口的几人瞳孔骤缩,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他们下意识地朝着那具骷髅看去。下一秒,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那具惨白的骷髅身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慢慢长出皮肉。先是一层薄薄的、透着粉色的筋膜,像蛛网一样覆盖在骨骼上,紧接着,淡红色的肌肉纤维开始生长、交织,逐渐填满了骨骼间的空隙。皮肤也在缓缓成形,从最初的透明状,慢慢变得有了血色,虽然还带着一种诡异的蜡黄色,但确实是活生生的皮肉。
几人只觉得头皮发麻,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他们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诡异的一幕在眼前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