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云蕖打了一个喷嚏,摸了摸鼻子:天也不太冷,是谁在念叨我?
“姑娘,莫不是着凉了?”碧涵紧着拿来一件外衣披在洛云蕖身上。
夜风吹的案几上的烛火忽明忽暗,洛云蕖起身走到窗边,看向庭院里摇曳的竹子,虽沙沙作响,可她心里却静的无动于衷。
碧涵探过头来:“姑娘,夜深合该睡下了,怎么还看书了?”
洛云蕖抬手将窗叶放下,收回目光,重新落在案几上的那本书上:“睡不着看一看,看困了就睡了。”
只是她没有对碧涵说出自己心中隐隐的不安,这种不安带着焦躁让人难以入眠。
“姑娘,那边院里有点闹腾,听说二夫人提起鞋子砸了老爷的后脑勺,也不知因为什么事,这点却是打听不出来。”
洛云蕖点点头,暗下思忖,二夫人向来是个在宋玄止面前装的娇滴滴模样的人,能够让她如此做派恐怕也只有涉及切身利益的事儿了。
切身利益还能有什么呢?大夫人已经病倒在床,暂时也威胁不了她,那也就只有涉及她儿女的事了。
宋锦明在洛云蕖上山学医期间就已经中了进士被派到单州做了棠县的知县,如今也两年了,宋玄止颇喜欢这个儿子,引以为傲,就是离得有点远,如今也还没有娶妻,也不知是何缘由。宋锦琛科考了两次,都不中,如今还在家里混着读书等待来年的科考,虽然长的俊俏风流,但娶妻他大概也是没有想法的,成天在花楼里和一些公子哥吃酒,十分快活,倒是经常被宋玄止撞见他不务正业,回来就好一顿打,可也屡教不改,常常旧伤才好又添新伤。二夫人为这两儿子也是一会儿笑一会儿哭,得意于自己大儿子如此风光,失意于自己小儿子太不争气,这也正是:女人一旦有了子女,心都被子女的悲喜填满了,患得患失便难免失了可爱多了戾气。
不过二夫人总不会因为儿子们的婚事如此失态,毕竟两个儿子尽管成就不同,可若真要谈婚论嫁,也不会娶得门户很差,只有正值韶华的宋锦婳的婚事方是她的心头大事吧?
洛云蕖的猜想在第二天上午得到了印证。
她被宋玄止叫到了花厅,一进去,她便看见大夫人也被请了来坐在宋玄止身旁,二夫人在左侧的圈椅上坐着,眼里还带着一种愠怒,却是一转眼的功夫,这抹愠怒就消失不见了。
洛云蕖感觉气氛不对,不过向来也如此,她作了礼,宋玄止便让她坐下,她就在右侧下位坐了。
“今天叫你来是想同你说一说你的婚事。”宋玄止开门见山,也不说别的。
洛云蕖倒是没有想到是自己的事,她脑海里略过一个人的脸,有点恍惚。
她没有接话只是继续听。
“近期皇帝要选妃,让自己的贴身宦官到各州寻找合适的女子入宫选秀,正好为父当年与李宦官有一些交情,他便将这一恩惠给了宋家,我同你的两位母亲商量过了,家中女儿里你冰雪聪明,定能担此大任,入宫服侍皇帝,也是你的福气,三日后就启程去吧。”
冰雪聪明?洛云蕖倒是没想到自己的反抗在他这里被解读为这四个字,担此大任?宋玄止也真是抬举自己了。
宋玄止见洛云蕖没有说话自己先点了点头:“就这么定了。”说着又看了看两位夫人。
大夫人用帕子捂着自己的嘴轻咳了一声:“一切老爷做主就是,能够入宫,确实是天恩盛隆,云蕖确实很有福气,这是天下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事。”
“也是大夫人梦寐以求的事吗?”洛云蕖抬眼问她。
你是不是也后悔当初铁了心要嫁的男人也不过如此呢?
大夫人眼神里好像藏着一块冰,只斜睨了一眼宋玄止,却不看洛云蕖的说道:“天下女子梦寐以求的,我也是其中一个,不过没有这样的福气罢了。”
宋玄止听了浑身不自在的看了大夫人魏氏一眼:“我同云蕖说的是正事,你一个妇人家说的什么话?”
一旁没有说话的二夫人杜氏开了口:“大夫人的意思不就是后悔嫁了郎君你么?这是在点你呢!”
大夫人却不承认,只道:“我没有这个意思,不过是为了云蕖的前程而说,若杜氏如此想我能理解,若老爷这般想恐怕就……我们之间生分了。”
生分吗?或许早就生分了,留下的不过是彼此的颜面。
“好了,你们妇人家惯会借力打力,我听的脑子都嗡嗡的,别岔开话,我们现在说的是入宫的事,总扯那么远做什么?”
大夫人便不再说话,只同其他人一样看向站起来的洛云蕖。
洛云蕖扫了三个人一眼,问:“这事我祖母知道吗?”
宋玄止有点心虚的看向一旁的茶盏,又抬手按住青色的茶盏:“你祖母离家甚远,还不得消息。不过,我会在今日写一封信禀明你的祖母,相信她也会为你高兴。”
“我看未必。”洛云蕖摇头。
“什么?”洛云蕖的怀疑让宋玄止吃惊,成为皇上的妃子,这样一本万利的事竟然还迟疑?
洛云蕖直直的盯着宋玄止:“婚嫁之事是大事,祖母还在世,就是家中最大的长辈,你们商量了就可以了吗?那把祖母放在何处呢?我看还是等祖母回信或者回来再说吧。”
二夫人正灰心丧气不能为自己的女儿谋得这一好处,见洛云蕖拒绝的斩钉截铁又滴水不漏,心里一朵花儿早就绽放的蔓延到脸上了。
她努力憋住笑意,作愁苦状对宋玄止劝道:“云蕖的话也不无道理,郎君,若是老夫人不同意,你又送了云蕖入宫,恐怕惹得老夫人身体抱恙……怕是不好吧?”
宋玄止倒是忘了这一点,他忽然想起来自己母亲几年前病重的模样,又想起来洛云蕖是她的心肝,是她心尖儿上的人,若是把她惹急了,依照母亲的脾气……
宋玄止打了一个寒颤:他怎么就忘了母亲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