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面……
拓跋月苦笑一声。
将死之人,还要什么体面。无非是,不让李云从对沮渠牧犍动刑,免得受人指摘,说他公报私仇。
见拓跋月沉默不言,拓跋焘忖了忖,道:“至于谋害国舅之事,宗爱,你与武威慢慢说来。”
宗爱应承下,极有条理地道来。
原来,早年,沮渠牧犍便布下了一颗棋子,指使一部分河西文武,向李顺抛出巨网。明面上,河西群臣争先贿赂李顺,实则大多留下了证据交给了旧主。
其后,沮渠牧犍拿出证据,半是胁迫半是利诱,将李顺拉到他的阵营,以备后用。
彼时,永昌王拓跋健,乃是大魏皇帝最信赖的兄弟,死死地压制着沮渠无讳。沮渠牧犍为替沮渠无讳拔掉眼中刺,遂令李顺寻人除掉拓跋健。
巧合的是,李顺之妻邢阿凤,也因侄女猝死一事,想置拓跋健于死地,遂怂恿李顺去对付拓跋健。李顺自以为,其贪赃枉法的证据,已为拓跋健所掌握,遂在邢阿凤的引见下,找到了陈孝祖。
自此,沮渠牧犍、李顺、陈孝祖,便开始谋划毒害拓跋健的计划。不过,沮渠牧犍从未与陈孝祖直接接触过,陈孝祖也不知,真正想取拓跋健性命的人,是沮渠牧犍,否则早便将此情形写入供状了。
宗爱顿了顿,再叹着气往下说:“因着那素延耆听得‘陈氏兄弟’的说法,故而李尚书在审讯蒋立之时,便又问他,是否还知道河西王唆使陈氏兄弟犯的恶事。那蒋立为了活命,便把另一桩隐秘的事掏出来了。公主可还记得阿蓁?”
“阿蓁……”拓跋月眯着眼,回想一番后轻轻颔首,“记得,是李敬芳的贴身宫女。”
昔时,拓跋月遣赵振密会李敬芳身边贴身侍女阿蓁,传语曰:“若汝不肯吐露李敬芳之隐秘,便与陵卫为伴,余生皆囚于此地,再无出陵之日。”
阿蓁听得心惊胆战,为求自保,终是狠下心来,将那日大王与李敬芳争执间,那些不可为外人道的私房密语,一字不落地转述过来,甚至还提及了敦煌宝藏。
至于后来,拓跋月仍让阿蓁在李敬芳身边侍奉。不过,在李敬芳被送到酒泉避难之后,阿蓁便不知所踪了。
想来,阿蓁应是知李敬芳必死,担心自己被牵连,方才趁夜逃走了。
此乃人之常情,拓跋月也不打算追究。
“当年,曾向公主殿下投毒的李敬芳,被抓回武威受死。那个叫阿蓁的侍女逃走了。这阿蓁逃亡何处,无人在意。谁曾想,她摇身一变便唤作了‘安安’。”
“安安?”拓跋月讶然,“岂不是那位与阳平公同遭陈孝康毒手的箜篌女?”
“正是此人。”
“她何时习得这箜篌之艺?”拓跋月轻蹙蛾眉,心中泛起一阵涟漪,恍若电光火石,“莫非……她是刻意去学那箜篌,只为寻机亲近阳平公?”
宗爱缓缓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拓跋月的心沉到了谷底:“阿蓁可是受了河西王的指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