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醒过来的手术室外是一间小小的义体诊所，诊所的门外是镶嵌在紫苑区下水系统中的地下空间。
未建成的穹顶飘下淅淅沥沥的小雨，冰凉的液体顺着小鹿面部的电子回路流下。外部嘈杂不堪，枪械的轰鸣声，近战武器撕裂皮肉的闷响，混杂着人们的怒吼和哀嚎。
“朔之城执法局在对付越过雷池的毒手帮，交火区域不巧地波及到了我们。正常，毕竟我这样的义体医生，想要把我大卸八块的人，和对我感恩戴德的人一样多。”
E没有离开手术室，而是通过远程通讯直接和少女对话。
独自一身的小鹿扫过交战的双方，义体装载的AI识别系统立刻扫描出了双方的武器装备，许多接口出现了“可骇入”的红色标识。
“祸水东引？”
小鹿低声问道。
“呵呵~是或不是并不重要。”
她能想象得到E愉悦轻笑的模样。
“在朔之城，只要你有足够的能力，根本不需要考虑那么多……”
小鹿抬起右臂，手腕关节闪烁暗红光芒。义体手指流畅合握，机械结构的清脆和鸣清晰可闻。
镶嵌在手腕下方的梦幻之触屏幕里切换着不同宝可梦的像素形象，她正在通过这种方式，慢慢地习惯意识中古怪而陌生的全新触感。
“梦幻之触的发明者是个天才，人类的肉体在技术的进步中不断退化，宝可梦被赶到地下工业区化作了时代进步的燃料……”
“既然如此，那就用技术将宝可梦的灵魂化作人类的义体插件，唤醒人类被废弃的基因序列，让日渐孱弱的人类承接宝可梦的力量！”
交火的双方已经注意到了小鹿的存在，她就站在枪火交错的中央地带的边缘，对面前四处横飞的弹雨熟视无睹。
“一般人最多只能负担一台梦幻之触，往你的灵魂不断加码的过程实在矛盾……既心疼着担心难得的绝佳素材会彻底坏掉，又欲罢不能着期待你的极限究竟在哪？”
“来吧！告诉我答案！”
穿着流线型战斗服，高度义体化的黑发少女向交火的中心抬起手掌，梦幻之触切换到水晶灯火灵——
大字爆炎！
巨大的火球落在交火的中心，以强盛霸道的姿态终止了嘈杂的枪声！爆炸后的烈焰冲天而起，将这片地下空间映得通红一片！
小鹿能感到自己的大脑轻轻抽痛，身体出现了一瞬间的亏空，但很快就被高档的改造义体重新填满。
梦幻之触紧接着切换到比雕，如同弹起硬币，少女的拇指瞄准好大字爆炎的中心。
暴风！
飓风自升腾的烈火内部爆发，向四周掀起全方位的烈焰风暴！无论是朔之城执法局还是恶贯满盈的帮派分子，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都脆弱得像焦黑的纸屑。
“全部吗？包括这些执法者？”
小鹿在通讯中再度确认。
“公司的走狗罢了，还是说你希望多一分暴露的风险？”
小鹿点点头，她抬起左臂，少女的左手中装有一门手炮。
身体改造治愈了她的战后ptSd，手炮自带的瞄准系统和义眼的高精度锁定模块让她弹无虚发。
“嘭！嘭！”
一个接一个的帮派分子应声倒下，后坐力的影响基本不存在，义眼视野中排满的人体标识和射击辅助被依次清空。
另一边的朔之城执法局当然不会对突然出现的危险分子心怀感激，密密麻麻的枪口立刻对准了身形单薄的少女。
硎！
叶刃！
梦幻之触切换到叶伊布，一把修长的墨绿色光刃出现在小鹿的右臂。
然后是……
小鹿脊背爆发出猩红的光芒，尖端品质的操作系统义体全功率启动！
世界突然慢了下来，下落的雨滴，飞向自己的子弹，乃至灼热弹头缠绕的蒸汽都清晰可闻。
撞碎沿途的水珠，切开弹丸，小鹿冲锋的动作在视界中留下连环的残影……
她突入朔之城执法局的阵线，如同狼入羊群。锋利的叶刃在要害之间飞舞，手起刀落。
时间流速恢复，超过半数的朔之城执法者的身体已然被切碎！
“超凡的义体天才！你好像完全不担心器官衰竭和认知障碍的风险，这让我想起为你做义体改造手术的时候，甚至都不用额外注入抑制剂！”
E兴奋的感慨在小鹿的耳边响起，少女不受影响，专注地面对眼前的厮杀，就像无数次站在对战场地上一样。
对阵线的贯穿让她吸引了全部的火力，朔之城执法局已经完全不去在意正在溃逃的毒手帮，全部的火力向闪烁至阵线后方的小鹿倾泻而出。
那就……再来一次！
脊柱再度绽放猩红的光，高规格的机械义体开始发热发烫，小鹿的举措让冰冷的散热模块都大吃一惊。
世界再度变慢，这次，不再有任何一个还能站立的幸存者。
“精彩，六秒内使用两次斯安威斯坦！有没有感觉到精神不适？你现在的义体植入量超过百分之七十了，很容易诱发情绪失控甚至暴力倾向。”
E的语气与其说是关心，不如说是探究稀世珍宝的欣喜。
“您是说赛博精神病吗？我感觉还好。”
小鹿简单答道，她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思路清晰，记忆完整，目标明确……一切完美无瑕。
按照心灵世界难度逐级递增的规则，如果能带上这身义体前往下一个世界，又能为救出伊法增添几分胜算。
独特的警笛声自空中传来。
小鹿抬起头，一辆体积庞大的浮空车已经到场，向自己的方位投下大片通红的警告。
“这个时代的人都是残缺的……”
E收敛起笑意，语气悠然地感叹道。
“他们有最深沉的痛苦，最绝望的恐惧，最失控的饥渴，最残忍的暴虐……但偏偏少了些，常在文学作品中被称赞的，人本应该有的闪闪发光的品质。”
“比如理想，比如正直，比如爱。”
小鹿仰望着红光的源头，看见那台大型浮空车亮出武器的炮口。
梦幻之触切换到三首恶龙——
守住！
墨绿色屏障下的少女在炮火中佁然不动，漆黑的义眼倒映着接连不断的火光，默默计算着双方之间的距离。
“你不一样，你和这个时代的人恰恰相反……”
“即使是在这座精神病种类比已知宝可梦还要多的城市，你的疯法也称得上是别具一格~”
小鹿不太能理解E的话语，她的视野突然变得模糊，就像信号不良一样。
浮空车上，戴着奇特护目镜的作战人员正在交流：
“毁了她的系统。”
“目标有军用等级的入侵对抗单元！”
“我们也有！”
轰炸结束，屏障之下的小鹿几乎不受伤害，她的视野很快恢复正常。
“你的技术点数低到和文盲没什么区别，不过没关系，我会帮你处理外部的骇入，你只需要放开手脚。”
E的语气轻佻，但实际行动总是沉稳可靠。
小鹿轻声念了一句感谢。
“各部队听令！全员出击！”
四名穿戴着全套尖端装备的特殊作战人员从浮空车上跳下，目标正是无法用浮空车的火力直接清除的少女。
“他们是……？”
E很快答道：
“暴恐机动队，被管控的“可控赛博精神病”，配备最先进的义体和最优良的原型装备。各自的梦幻之触匹配起码都是准神级的宝可梦。”
一名走在前方的暴恐机动队成员展开双臂的螳螂刀，猛地向小鹿冲来。
她也有斯安威斯坦，身形只是两三个闪烁就跨越了上百米的距离，那如同发作精神病人的呓语回荡在雨幕中：
“她是我的！”
小鹿表情不变，脊柱骤然烧红，那柄覆盖着龙爪能量的螳螂刀在她面前变成懒人翁一样的慢动作。
“去吧！”
E在耳边轻语。
“我的利刃，我的怪物……把这座城市烧成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