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启刹那,玄黄古境内,空间之力如道道无序乱流猛然波荡。
这力量像只无形巨手,粗暴搅动进入旋涡的每一个体。
捆住众人的千年柳树根上,传来数股方向截然不同的撕扯巨力。
原本坚韧无比的灵根竟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灵蕴急速黯淡。
不好!
林渊心头一凛。
这空间之力太过强大了。
他当机立断,下个先手操控方向。
磅礴的灵魂之力如潮水涌出,精准切入柳树根与众人连接的节点。
断!
灵魂力量震荡虚空,发出一声低沉嗡鸣。
千年柳树根应声而断,失去束缚的众人立刻被不同的空间乱流卷向各方。
电光火石之间,林渊灵魂之力再次分化。
如同灵巧的手指在那混乱的洪流中轻轻一拨,顺势将四位七境小辈,各自推向距离他们最近的一位八境强者所在的方向。
道士云清子飘向世宗皇帝。
儒修林婕落向张三丰。
和尚净尘与佛修妙音,分别被引向达摩祖师与凌天侯。
林渊难以逆流破开此地的空间乱象,但此举至少避免了这些小辈落单,陷入绝境。
做完这一切,一股更强的空间乱流当头罩下。
轰!
林渊不再抵抗,任由那股力量裹挟着自己,在一片光怪陆离,方位莫辨的通道中飞速穿梭。
剧烈的空间变换让他都感到一丝眩晕。
片刻之后,周遭压力骤然一轻。
他双脚触地,稳稳站定。
眼前景象已然大变。
玄黄古境门外山海相连的场景消失。
眼前豁然是一片,犹如蛮荒般的地域。
天空漂浮着片片玄黄色的厚重云彩,将天光滤成一种恒久的黄昏色调。
脚下是坚实的土地,呈现出深沉的赭黄色,目之所及是黄沙,再无汪洋,仿佛被夯实的远古黄土替代。
极目望去,荒无人烟,只有连绵光秃秃的黄土山脉横亘天地之间。
植被极其稀少,偶尔能看到几株顽强扎根,形态奇古的不知名矮树。
更引人注目的是,前方不远处的天地间,矗立着一座庙宇。
那庙宇极其高大。
犹如一颗星辰亘在天地之间。
飞檐斗拱,形制古朴,比凌霄城的城楼高度都不低。
通体由某种暗黄色的巨石垒成,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又自有一股巍然不凡的气度透出,静静屹立,像是已历经万年。
林渊沉吟片刻。
没有选择进入。
他环顾四周,寻了一处相对高耸,视野开阔的山头,拂去石上尘埃,就地盘膝坐下。
以他如今的灵魂境界,早已敏锐察觉到此地灵气的异常。
浓度与凌霄城中相差无几,但其‘种类’却截然不同。
灵气入体,给他一种异常厚重之感,仿佛每一缕灵气都承载着千钧重量。
运转起来比平时滞涩些许,却又在融入肉身气血时,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夯实与滋养。
应该是沾染了此地浓郁的玄黄之气。
林渊回想起以前在天师府看过的典籍。
玄黄之气乃天地之根本,道家典籍中记载的创造天地之必需物。
寻常修士修炼到高深境界,可从天地间提炼丝丝缕缕的玄黄气,用以淬炼法宝或滋养根基。
但此地的玄黄气浓度,简直骇人听闻。
竟已浓郁到改变了天地的基本色,让天空与大地都呈现出这玄黄本色。
结合此地千百倍于外界的重力,无处不在的古老威压以及稳固到极致的空间结构。
林渊推断,此方天地的玄黄气浓度,恐怕是外界的千万倍不止。
如此宝地,不着急走。
林渊坦然。
来此就是寻找机缘的,机缘在眼前,先拿到再说。
防御力,永远是强者之战中存活的关键,再怎么增强也不为过。
既然此地灵气如此适合淬炼肉身,夯实气血,正好借此机会,将八境后期的肉身根基打磨得更加牢固,再做探索打算。
他收敛心神,不再关注远处那座神秘的巨庙。
全力运转功法,引导着厚重如汞浆的玄黄灵气,缓缓洗刷浸润自身的每一寸筋骨血肉……
修炼之中,岁月流逝不觉。
与此同时,古境其他角落。
除了凭借自身空间造诣,在传送瞬间便隐匿无踪的帝昭,以及独自落地的林渊外。
其余四位凌霄城八境强者,各自带着一位七境晚辈,被空间乱流抛向了不同的区域。
妖族方面亦是两两落于这广袤的古境之中。
在一片相对平缓,生长着些许奇异苔藓的山脚地带。
两道身影缓步行走着,格外游刃有余。
神沿王笛太阿,其女笛声琳。
笛太阿身形落地便如青松扎根,稳若磐石。
他玄袍微动,掉落的女儿便被接住。
笛声琳重新体会到了,父亲在身边的踏实感。
远处,同样可见巍峨巨庙的轮廓,与此地荒凉中透着的古老气息相互呼应。
作为地界妖族中仅次于妖帝的绝顶强者,笛太阿的灵识感知自然敏锐。
很快发现自己所处天地的灵气虽也蕴含玄黄厚重之意。
但在那厚重的底色之下,更多的是一股异常精纯充满生机的清灵之气。
此气对于修复损伤、滋养神魂与肉身,有着寻常灵气难以比拟的奇效。
他目光落回身旁气息仍旧有些虚浮的笛声琳。
“此地清灵之气旺盛,于你伤势、亏损有益,且时驻足,疗养一段时日吧。”
笛太阿与林渊做出了相同的决定。
笛声琳闻言,没有多话,依言寻了块平整的青石,盘膝坐下。
闭上双眸,开始引导那丝丝缕缕的清灵之气,滋养体内依旧隐隐作痛的沉重伤势。
她那苍白的脸色,来自于林渊的一枪,还有此前强行诞下子嗣的亏损。
可以说,全是因为林渊了。
若非羽神出手,她已经死了。
笛声琳默默打坐调息,在这精纯灵气的浸润下,脸上血气慢慢恢复。
笛太阿也不太顾忌自己一国之主的身份,随意找了片平整草地就坐下。
拔起一根野草根叼在嘴里,咀嚼回味那抹在口腔绽放开来的苦涩与清甜气息。
“你这又是何必呢。”
“告诉他,让他为自己的行举负责,岂不好过憋在心里。”
“你一走,千星宫廷就不知道乱成什么粥了。”
一身银白劲装、云白布靴的女子阖着眸,只是抿了抿唇。
“他不欠我的,我也不欠他的,就这样挺好。”
“到时候互相下杀手时,谁也不用留情。”
“他为了他的大景,我也会为了神沿与成契。”
笛太阿幽幽瞥去一眼。
叹了口气,摇摇头。
这一幕,好似有些相似。
不知多年以后,会不会又重演一番世事轮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