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顾秋水把剩下的信全都看完时,夜色已深,期间墨书来了几次房间,催促顾秋水上床休息,只不过都被顾秋水忽视了。
直至最后这封信,慕容晟还在询问顾秋水是否仍在生气,并小心翼翼地道歉。
至于顾秋水还生不生气呢?
本来还是有点的,但把这里封信都看了一遍后,心里最后那点不满也烟消云散了。
拿出一张崭新的信纸展平放在桌上,往砚台加入清水,顾秋水一边研墨一边思考着该写些什么。
乌黑的墨汁、雪白的信纸,顾秋水拿起常用的毛笔,轻蘸墨汁,一个个清新俊逸的汉字倾泻而出,别走风雅。
不知过了多久,顾秋水终于停下不断挥动的手,揉揉有些发酸的手腕,顾秋水满意地看着桌上几张被写得满满当当的信纸。
最后检查一遍,没有发现错字,顾秋水小心翼翼将它们折好,放入特制的信封中,封蜡、盖章,随后唤来墨书,让她明早派人把信送出去。
做完这一切,顾秋水才换衣洗漱,躺在床上,不禁想起远在吴地的慕容晟。
“不知道小晟现在怎么样了,能不能习惯吴地那边的生活?下次写信问问好了。”顾秋水自言自语着,同时各种稀奇古怪的想法在他脑中冒出。
在这番胡思乱想之下,顾秋水缓缓进入梦乡。
身处吴地,被顾秋水惦念的慕容晟,正坐在书房,熬夜翻看官员送来的公文。
作为如今吴地实际管理人,虽然慕容晟尚未及冠,却已经展现出惊人的统治手段。
来到吴地后,他先是花时间暗中访查了辖区内各级官员,随后以强硬手段处理了贪污受贿的官员,重新任命新的官员,培养自己的班底。随后又将那些政绩平庸的官员罢免、贬职,替换、提拔一批肯干实事的人,把吴地官府大清洗了一番。
同样的,吴地一些欺男霸女、抢占良田、欺压百姓的豪门望族也被慕容晟敲打一番,从他们手中夺回不少被强行征占的土地,给许多被强行收为奴仆的百姓脱离奴籍,也算造福一方。
在此过程中,慕容晟不免遇到反抗与刺杀。
但是好在慕容晟有兵有权还有钱,所有困难都被他一一解决。
这番雷厉风行的手段,使得吴地一派心甘情愿臣服,让人忘了今年的慕容晟,还未满十七。
深夜,王府书房中,烛灯跳动,炭火在盆中燃烧,给房间送来暖和的热气。二月的吴地尚且寒冷,慕容晟身披貂裘,仔细审阅桌上的公文并提笔回复。
小林子端着一碗热参汤来到书房门口,敲门得到允许后,轻轻推开书房大门,把食盒中的参汤拿出。
“殿下,夜深了,您喝口汤暖暖身子吧。”小林子把手中的汤恭敬递到慕容晟面前,并补充道,“今天天气寒冷,您骑马外出查看百姓过冬情况,吹了一路冷风,方嬷嬷特意熬了这碗参汤,嘱咐奴婢给您送来。”
“先放桌上吧。”慕容晟看着公文,头也未抬。
然而,过了好一会小林子也没有把汤放到桌上,慕容晟疑惑抬头。
“殿下,方嬷嬷特意叮嘱奴婢一定要看着您喝下,不然嬷嬷就要罚奴婢了。”小林子哭丧着脸表示。
“……”一时无言,慕容晟放下手中的公文,接过瓷碗,碗中参汤温度正好,慕容晟抬手一饮而尽。
喝完,慕容晟把碗递给小林子,又接过他手中的干净手帕擦干净嘴边的油渍后,把手帕放回托盘中。
“对了,今天有没有京城的信?”在小林子离开书房前,慕容晟“不经意间”询问。
“回殿下,今日除了皇后娘娘送来的果蔬与布料外,没有收到任何来信。”
“……”闻言,慕容晟沉默下来,望着虚空中的一点不知在想些什么。
“殿下?”小林子躬身站在原地,小声唤了一句。
“没事了,你先出去,待孤唤你再进来。”
“是。”小林子领命退出书房。
夜深了,慕容晟手里还拿着尚未看完的公文,只是这会,他突然有些不想看了。
他放下手中的公文,靠在椅子上,拿起一直挂在腰间的玉佩轻轻摩挲。
这是他十六岁生辰时,顾秋水送的玉佩。玉佩的玉材说不上多顶级,雕工也不精美——甚至有些粗糙。
但这是顾秋水亲自雕刻的,花了他大半年的时间才做出来。
慕容晟还记得那天,顾秋水拿着一个精美的盒子走到自己面前,一脸郑重,却又带着几分羞涩,把锦盒放到自己手中。
在打开后,顾秋水看着盒中的玉佩,清了清嗓子,努力保持冷静,语调中却难掩紧张与害羞。
“这是我……咳咳这是我亲手做的,希望你喜欢……不要嫌弃……不对,你不许嫌弃,必须喜欢!”
那天发生了什么,慕容晟已经记不清了,但顾秋水那抹害羞的神色,却一直记在他的心里。
想到这,慕容晟脸上的神色缓和下来,他仔细抚摸着玉佩,满腔的思念无处述说。
“秋水,我很想你。”看着玉佩,慕容晟轻轻出声,“你想我吗?你会想我吗?”
没有人能够回答他的问题,看了好一会,他也意识到了这样看起来有点傻。于是他把玉佩重新挂回腰间,拿起那份未改完的公文继续批改。
秋水什么时候才会回信呢?
说曹操曹操到,没有让慕容晟等太久,顾秋水的信随风而来。
“殿下!殿下!京城……京城来信了!”王府内,小林子手上拿着一封信,赶紧赶忙跑向慕容晟。
清晨,慕容晟正在花园中练剑,慧心站在角落等候慕容晟的吩咐。
“来信就来信,为何这么着急,”慕容晟停下,低声呵斥,“稳重一点。”
“呼——不……不是,”小林子喘了口气,断断续续,“是……是顾公子的信……”
一瞬间,慕容晟脑子一片空白。他不记得自己是怎样把剑扔给慧心,也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回的屋子,更不记得自己是何时洗漱沐浴。
等他回过神时,他已经沐浴并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整个人清清爽爽坐在书房,拿着顾秋水寄来的信,正准备拆开。
“怎么毛毛躁躁的。”慕容晟自嘲了一句,动作却丝毫不减,很快就揭开封蜡,拿出里面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