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张良感觉自己的大脑仿佛被一道闪电劈中,一片空白。
丁甘露……柳妍?
她不仅在这个世界换了名字,还遭遇了如此残酷的命运?!
那个在另一个时空(或者说他混乱的记忆里)翩若惊鸿、舞动京华的女孩,在这个现实里,竟然在巅峰时刻折翼,梦想戛然而止,余生与轮椅为伴?
巨大的荒谬感和一种尖锐的心痛同时攫住了他。
他死死盯着屏幕上那张定妆照。
照片里的“柳妍”,身着华美的演出服,头戴翎羽,妆容精致,眼神清澈而坚定,充满了对即将到来的盛大演出的期待与自信。
她仿佛是天生的舞者,每一个细胞都在散发着艺术的光芒。
然而,就是这样一颗冉冉升起的舞蹈之星,却在那场全球瞩目的盛事前夕,陨落得如此突然,如此彻底。
张良几乎能想象到,从高台坠落的瞬间,身体撕裂的剧痛,以及随之而来的、比剧痛更残忍的——梦想粉碎的声音。
他闭上眼睛,试图平复急促的呼吸和翻江倒海的情绪。
寻找的狂喜早已被这残酷的真相冲击得粉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甸甸的、混杂着心痛、怜惜与无比复杂情绪的重压。
他想起了自己刚刚复苏的那微弱的精神力量。
如果……如果这力量早几年出现,如果他能早一点找到她,是否有可能阻止这场悲剧?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随即被他苦涩地压下。
时间无法倒流,发生过的悲剧无法抹去。
现在的问题是,他知道了她在哪里(至少知道了她是谁,以及她大致的遭遇),他该怎么办?
装作不知,让彼此停留在平行的世界里,互不打扰?
还是……去找到她,面对一个坐在轮椅上、经历了人生巨大创伤的“柳妍”?
找到她之后呢?
他能做什么?
以什么样的身份和理由出现在她面前?
告诉她“我可能是你上辈子的恋人,这辈子来找你了”?
这听起来不仅荒谬,更可能是在她的伤口上撒盐。
一个失去了双腿的舞者,最不需要的,大概就是一个来自“过去”的、带着怜悯或猎奇目光的陌生人。
张良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挣扎。
理智告诉他,远离是最好的选择,不要去揭开别人已经结痂的伤疤,不要闯入一个被命运残酷对待的生命。
但内心深处,那股源自“前世”的强烈羁绊,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责任感与心痛,却如同岩浆般灼烧着他,让他无法就此转身离开。
他再次睁开眼睛,目光落在博文最后更新的日期上,那是几年前。
他尝试搜索“柳妍 近况”、“舞蹈演员柳妍 现状”,信息寥寥。
只知道她并没有完全消失在公众视野,还留在京城舞蹈学院。
偶尔在一些康复公益相关的活动中,能看到她的名字。
但具体的行踪、生活状态,依旧成谜。
她就像一颗流星,在最绚烂的时刻划过天际,然后坠入凡间,隐匿于尘世的某个角落。
张良沉默了很久很久。
窗外的夜色愈发浓重,城市依旧喧嚣,但他的世界却仿佛安静得只能听到自己沉重的心跳声。
无论如何,他需要亲眼见一见这个“柳妍”。
……至少,以一个故人的身份(尽管她可能毫无记忆),去确认她的现状,去感受那份存在于他记忆深处、却在这个世界被残酷改写的缘分。
他需要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下定决心后,张良开始冷静地规划。
直接莽撞地找上门绝不可行。
他需要更谨慎、更迂回的方式。
他想到了梁思雅。
思雅在艺术圈人脉甚广,或许跟舞蹈学院很熟悉。
在不引起对方警觉的情况下,打听到柳妍较为确切的近况和联系方式。
或者,他自己可以尝试以“艺术项目合作”的名义,通过官方渠道进行接触,虽然这样会显得比较正式和生硬。
“柳妍……”张良低声念着这个陌生的名字,脑海中浮现的却是“丁甘露”那张鲜活灵动的脸庞,以及博文里那张坐在轮椅上、眼神或许已失去光彩的照片。
巨大的反差让他心头一阵刺痛。
自己每天生活的莺莺燕燕,惬意悠闲,可是她呢?
记忆中那个翩跹起舞的身影,现在成了折断翅膀的舞者。
对比如此强烈!
晨光熹微,天际才刚刚泛起鱼肚白,别墅里一片静谧。
娜扎因为早课,已经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家,奔赴学校。
张良却一反常态地没有赖床,娜扎出门后,他便悄无声息地溜出主卧,钻进了隔壁梁思雅散发着淡淡松节油和清雅体香的被窝。
梁思雅睡眠本就较浅,感觉到身边突然多了一个温暖且不请自来的“大型抱枕”。
她迷迷糊糊地“唔”了一声,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
映入眼帘的便是张良近在咫尺的、带着一丝讨好和狡黠笑意的俊脸。
“……坏人……”她尚未完全清醒,声音带着浓重的鼻息和慵懒的沙哑,没有丝毫威慑力,反而像羽毛般搔刮着张良的心尖。
本能般,她下意识地往他怀里缩了缩,寻找着最舒适温暖的位置。
手臂也无意识地环上了他的腰,脸颊在他颈窝处蹭了蹭,如同依赖主人的猫咪。
“这么早……钻我被窝……想干嘛?”
她闭着眼,含糊不清地嘟囔,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的锁骨上。
张良低笑,手臂收紧,将她柔软馨香的身子完全拥住,低头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
“想你了。”
他此刻的声音格外性感。
“而且……我想闻思雅身上的味道。”
这倒是实话,梁思雅身上总有种宁静恬淡的气质,混合着画材和天然体香,让他感到莫名的平静。
梁思雅被他这话逗得微微翘起唇角,依旧没睁眼,却抬手轻轻掐了一下他腰侧的软肉。
“油嘴滑舌……准没好事……”话虽如此,她环着他的手臂却更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