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已经走了。”
泉奈平静的声音如同冰水浇头,瞬间熄灭了卡卡西爆燃的怒火。
他的动作僵在半途,愕然地回头。
泉奈甚至都没有看那片雪尘弥漫的冰崖,深邃的眼眸仿佛能穿透空间。
“他现在已经不是普通人类了。”
“有了‘楔’的加持,他可以通过时空间忍术瞬间遁走,这个时候,人早就不在雪之国了。”
最后一丝希望被掐灭。
卡卡西周身狂暴的雷光不甘地闪烁了几下,最终颓然熄灭。
他重重地喘着粗气,面罩剧烈起伏,只能死死地攥紧拳头,将无处发泄的怒火狠狠砸进脚下的冻土。
泉奈的目光,终于缓缓移回,落在了那个一直沉默地站在原地,低垂着头看着自己掌心的少女身上。
他对秋月不陌生,当初秋月加入第七班就是他一手促成的。
此时的秋月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纤细的身体在寒风中显得有些单薄。
及腰的黑发沾染着未化的白雪,几缕发丝粘在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颊上。
长长的睫毛如同受伤的蝶翼,剧烈地颤抖着,上面凝结着细小的冰晶,也挂着……几颗摇摇欲坠、却始终倔强不肯落下的泪珠。
巨大的恐惧、厌恶、茫然和那种被标记为“物品”的冰冷感,如同毒蛇般噬咬着她的心脏,让她的大脑阵阵眩晕。
她甚至有些不敢看泉奈,因为她一看到泉奈,就能想起多年前那个安排……
秋月能清晰地感觉到掌心那微小的烙印在搏动,每一次微弱的搏动都带来深入骨髓的寒意和一种灵魂被污染的恶心感。
“呼……”
那双如同浸透了寒潭秋水的眼眸,在抬起的瞬间,强行驱散了所有的脆弱和恐惧!
她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的空气,仿佛要将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压入肺腑深处。
然后,她用力地对着身边两个最重要的伙伴,挤出了一个笑容!
那笑容,如同在极夜寒冰中,倔强绽放的雪莲。
嘴角努力地向上扬起,勾勒出她熟悉的、温暖的弧度,试图驱散同伴脸上的阴霾。
只是,那笑容的边缘带着一丝无法完全掩饰的颤抖,清澈的眼眸深处,强行压下的惊涛骇浪和深不见底的恐惧,如同破碎的星光般隐约闪烁。
她的声音努力维持着平稳,甚至带上了一丝刻意的轻松:
“喂…你们两个,干嘛都这副表情啊?” 她的目光在带土攥得出血的拳头上停留了一瞬,又看向卡卡西紧绷的身体。
“难看死了!不就是…一个印记嘛!泉奈大人应该有办法的……”
她甚至还故作轻松地晃了晃那只印着魂印的手,尽管指尖还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这故作坚强的笑颜,这强装镇定的安慰,比任何痛哭流涕都更让人心碎!
带土看着秋月那双明明盛满了恐惧却依旧努力对他微笑的眼睛,看着她苍白脸上那抹脆弱又倔强的弧度,看着她为了安抚他们而强撑着的样子……
心脏像是被无数根细密的针狠狠扎透!
他猛地别过头,肩膀剧烈地抽动起来,喉咙里发出压抑到极致的呜咽。
“秋月,我带你去找凤夜大哥,他有办法,我听说他和大筒木交过几次手。”
泉奈看着少女强撑的笑颜,那双蕴藏着无尽星空眼眸深处,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
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平静:
“不是不可以解决。” 他顿了顿,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秋月掌心上,“等回到木叶,动用一些特殊的手段。”
这番话让卡卡西和带土猛地抬起头。
不过,泉奈接下来的话,却如同最沉重的铅块,砸在了三人刚刚升起一丝希望的心头:
“但是,” 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严肃,目光锐利地直视着秋月那双强作镇定的眼睛,“我希望你,做好准备。”
“准备”二字,重若千钧。
没有明说是什么,但那话语中蕴含的未知,甚至可能存在的巨大代价,如同无形的阴云,瞬间笼罩了刚刚因为一丝希望而稍有缓解的气氛。
风雪卷过废墟,发出呜咽般的低鸣。
泉奈随意地挥了挥宽大的衣袖,动作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从容,声音平淡得不带一丝涟漪:
“天大的事情,回去之后再说。”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这片狼藉的战场和远处崩塌的山峰,“这里的动静已经够大了。去村里休整几天,然后坐船回火之国吧。”
卡卡西、带土、秋月三人虽心绪翻腾,有千言万语堵在胸口,尤其是秋月掌心的烙印如同毒刺,但在泉奈那不容置疑的威仪面前,所有的疑问和不安都被强行压下。
三人恭敬地行礼,齐声道:“是,泉奈大人!”
随即,三道身影化作模糊的残影,几个起落便消失在冰崖村断壁残垣的深处,只留下雪地上几道浅浅的、迅速被风雪掩埋的足迹。
废墟重归死寂,只有风雪的呼啸和远处冰崖崩塌处偶尔传来的冰块坠落声。
泉奈没有立刻离开,他独自一人立于这片冰雪残破之地,如同亘古矗立的礁石。
他微微仰头,目光仿佛穿透了漫天风雪,投向了某个遥远而不可知的所在,指尖无意识地相互摩擦。
泉奈自然知道一式为何如此急不可耐现身,无非是秋月的血脉。
毕竟作为千手一族仅有的遗传了柱间的治愈和生命力。
秋月体内流淌的,那顶级的血肉活性与细胞再生能力。
这正是一式那具早已腐朽、濒临崩溃的躯壳,进行最后一次、也是最关键的一次“转生仪式”所梦寐以求的、无可替代的终极容器!
她的诱惑实在太大。
一式……那个老怪物,他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就像风中的残烛,随时可能彻底熄灭。
若再不进行转生,等待他的就是永恒的、彻底的消亡。
看来,蛰伏与忍耐,终究抵不过对消亡的终极恐惧。
尤其现在神树刚刚复活,他已经等不及了,哪怕付出巨大的代价,哪怕暴露,也要将秋月这个“钥匙”牢牢握在手中。
一丝极其隐晦的、混合着洞悉与冰冷的锐芒,在泉奈眼底深处一闪而逝。
“你在想什么?”
一个清冷得如同冰泉滴落玉石的声音,毫无征兆地从泉奈身后的风雪中响起。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呼啸的风声。
泉奈没有回头,似乎早已预料到来人的存在。
风雪中,扉间身影不知何时静静伫立,银白色的发丝随意披散在肩后,几缕发丝被寒风拂起,更添几分出尘的冷冽。
泉奈看着扉间那双冰封般的眸子,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极淡的叹息:“可惜了秋月这个小姑娘了。”
“毕竟,也是你们千手一族的人。”
“可惜?” 扉间的薄唇微启,吐出的话语如同冰珠砸落,没有丝毫温度,“这是她的命运,不是吗?”
他的目光投向秋月消失的方向,那冰封的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其复杂、难以言喻的光芒,如同冰层下冻结了万年的星河,有叹息,有漠然,或许还有一丝……宿命般的认同。
“多年前,” 扉间的声音依旧清冷如初,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你将她亲手放在第七班的名单上时,今日之局,不就早已注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