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间最大的惊悚，莫过于渺小见伟岸。
“我天呐......”
“这、这还能是人吗......”
操场上，所有人抬头仰望。
而其上方十米处，裴临观负手而立，武道真意毕显！
一丈一层楼，百丈虚影垂视人间，便犹如百楼之高的巨人在俯瞰尘埃间的蝼蚁。
刚到此处的言琪转眼就看到此一幕，一双明媚的眼眸中少有的出现骇然，刹那间，恐惧便攀上柔美的脸庞。
“阿、阿君......”她颤抖地开合着淡粉唇瓣，下意识呼唤起熟悉的名字，双腿更是颤栗到几近无力，马上快要支撑不住身体。
而就在这时，一只不算很宽阔的手掌扶在了她肩膀上。
“别怕。”
是温和的声音，如沐春风，又透着刚毅。
一如很久以前，言君也曾从对方口中听到的一样。
“直视他。”他说。
言琪忽然间地怔住一瞬，恐慌渐渐被这一道声音所抚平，慢慢的，似乎真的就不那么畏惧了。
就仰起目光，高马尾在这一刻向后垂落，鬓间青丝从耳帘随意垂落，与此同时，她的眼神，无端现出几分坚韧。
而就此时此刻，此处依旧能坚持直视的，百不存一。
就算是八位掌门人，也有过半低下了那往日高傲的头颅。
不止如此。
武院外平日那喧嚣的街头，大街小巷，乃至其它地区，皆是如此画面。
“旧法已去，新法既出，即日起，武道公诸于世，各武院拔地兴起，隶属宗武，不受武道院管辖，反之亦然......”
“然念世家子弟众多，普世之人亦不在少数，其中难分其上，又或可同一而出，以两者于私于公，皆当别无二致，此为法度......”
“至此，能入武院者，不束来处，不溯身世，不划贵贱，上尊下法，只论武途优劣......”
“但武途凶险，应忧民生之处，于此奉劝，布武期间各方当遵其法，循其矩，莫要颠覆常纲，倒行逆施，扰乱俗世秩序......”
“而入武院之诸君，今后需常驻自择之地，不可擅离职守......”
“于此言尽，法度严明，事后凡有违逆不遵者......”
“皆斩！”
最后此声自京城而来，浩荡华夏，乃至四海！
同时间，一双眼睛自虚空中睁开，俯瞰山川大地，威慑千百世家！
刹那之间，各方宵小无一敢昂首抵抗！
就算是暗流里的蠢蠢欲动，也在这一声之下暂缓声息。
这时裴临观才散去武道真意，朝着京城方向遥遥一拜后，便是转过身来，笑看下方那群早就懵逼到不知所谓的众人。
“好了，别一个个跟傻了似的，赶紧分个边。”
“武者到左边，非武者到右边。”
此话落下众人终于从方才的话里惊醒。
但有些人似乎傻了。
“武者？”
“非武者？”
“我是谁？”
“我在哪？”
“......”
千言万语抵不过亲眼所见。
当真正的现实映照眼帘，没几个人能轻易从中缓过劲。
但好在武者们还是很快就能适应的。
虽然大多这辈子连真君是什么样都没见过，但或多或少都知道些情况。
唯一让他们难以接受的，就是最后那一道声音。
不用猜了。
用辟谷想都知道，必定就是宗武院的那一位。
那位一直活在所有武者心中的传说。
就连言君都莫名有点子向往。
且在他心中，也唯有那等威势，才配得上武道一词。
不然寻常宵小，何以称之为道？
“好了好了，都迅速点！”
这时催促声又响起，是个年纪比较大的女宗师出声，甚至声音里还充斥着一丝不愉快与不耐烦。
说白了，这人其实就是武道院主动派来的，美其名曰协助布武，但实际路数，言君已是心知肚明。
但可惜，诸多世家的短暂美梦或许该醒了。
刚刚那一番话，乃至最后饱含威慑的果决，都在充分表明一件事。
那就是世家的办法，没用了。
活了那等岁月的人，岂会参不破这其中些许漏洞？
此前不说，不过是请君入瓮罢了。
到此来一个釜底抽薪，既要了人，又守了资源，叫武道院的各个世家哑巴吃黄连，连个理都挑不出。
最终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看那几个掌门人的脸色就知道了。
入了武院，那就回不去武道院，一举一动皆受武院规矩管辖，也就是，得按照武院执掌者的规矩来。
而东海武院的执掌者，正是裴临观。
至于副手，就是那个原本打算下来玩一玩，但此刻也懵了的洛茗嫣。
“老裴......”她腾空而起，怔怔看向跟前的裴临观，眨着眼睛不确定地问道：“至尊的意思是，我回不去了？”
裴临观负手而立，微微点头，“嗯，对。”
洛茗嫣一听明白了，瞬间美眸圆睁，咬牙气汹汹地瞪着裴临观，“你早就知道对不对？”
“嗯。”
“那你为何不早先告诉我！”
“告诉你作甚？”
“我......！”
洛茗嫣气节，恶狠狠指着裴临观，就欲破口大骂，但后知后觉间，猛然朝下方看去。
“他们在吵架？”言琪有点点疑惑。
言君跟着姐姐站在非武者一边，瞟了眼上方，颇为笃定地点了下头，“不用怀疑，他们就是在吵架。”
“......”
没得发泄的洛茗嫣终于把手指收回来，捏了捏拳，而后转移怒火，忿然盯向言君质问道：“你个武者站到那边做什么？！”
言君肯定不能怂这娘们啊，当即就脑袋一仰，理直气壮地回怼道：“谁告诉你我是武者了！”
“你......！”
洛茗嫣欲叱，可瞬间又看到挨在对方边上的步无双，当即眼神一凝。
“别告诉我你也不是武者！”
步无双心中一嘿，还真就说到点子上了，当下便也仰起脑袋，娇俏着小脸道：“本姑娘本来就......”
“不是个鬼！”洛茗嫣怒声打断，旋即一指左边场地，“你马上给我站到那边去！”
“我不！”
“你去不去！”
“我就不去！”
“......”
这下好了，众人吃瓜，就看着那一大一小在那杠。
但出奇的，裴临观居然不制止，主打一个视而不见。
或许只有少数人，才能猜到其中些许原因。
陆云天大概就是其一。
他看向那一伙人中的清灵，那般平静，且坦然自若，就仿佛习以为常了一样，站在言君身旁，一言不发，却又如此美好。
当然，与陆云天同样注意到的，还有许多人。
又或者说，是几乎所有男人。
本就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更别说武者气血充盈，某些方面较普通人更加旺盛。
那对于美好异性的追求，远超乎正常人想象。
同样的。
那个集三道于一身的靓仔，也被在场不少女武者给盯上了。
当然这一切在裴临观的注目下，没人敢有一丝逾矩的动作或表情。
直到那相争不下的一大一小眼见又要打起来，言君终于还是打算给老裴一个面子。
“小双算了，要不你还是先过去吧。”
“哦。”
“......”
洛茗嫣看着一瞬间如此听话的步无双，只觉喉咙顿时淤了一口老血！
感情她堂堂一族老祖，真君初期的强者，更是小时候抱过对方的姨姨，说个话，居然还没个毛头小子管用？
倒反天罡？！
步无双这时打算过去了，莫绾虽然好奇俩人的作为，但也没多说，准备跟着一起去。
不过走之前，见到清灵还杵在言君边上。
莫绾当即眼底一闪，接着便在清灵微怔的神色下，一把将其挽住。
“清灵姐姐，我们过去吧？”
“......”
清灵瞬间看向言君，一丝不舍就这么流露出来。
言君刚欲说。
这时那个好像再次到更年期的女宗师又不耐烦地催促起来。
“好了！别磨磨叽叽的，搞快点！”
“走啦走啦。”
于是言君就看到莫绾把清灵给硬生生拽走了。
走之前清灵还留给了言君一个略带一丝幽怨的眼神。
“呃......”言君摸摸后脑勺，有些过意不去，但又觉得班长大人应该是拽不动小宝贝才是。
当然也确实。
清灵不想走，谁能拽得动？
无非是女儿家的心思，柔弱也不失为尖锐武器，直戳某人心田。
“好了。”
眼见除了某个‘刺头小可爱’外，其余人都分好，裴临观再次开口。
“武者留下。”
“非武者......”裴临观顿了下，暗戳戳瞅了眼言君，眼底忽然乍现一抹诡秘之色，“就跟着洛真君去检测......”
？？？
洛茗嫣微怔。
因为按道理这种事完全轮不到她个真君来督办。
但下一瞬。
她就看到了下方那个正诧异的‘刺头小可爱’！
嗯......
似有所悟的洛茗嫣朝裴临观看了眼。
裴临观负手侧身。
懂了懂了！
洛茗嫣眼底一闪冷笑，就素手一挥！
“都跟我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