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小姐的脸色怎么那么难看……
行舟也后知后觉察觉到了不对劲,说起来,他今早起来确实察觉身子有点不舒服。
联想到最近城中的情况,他心里不由咯噔一下,连慌忙想将自己的手抽回来。
天哪,他可千万不能传染给二小姐。
否则不用两位少爷责怪,他自己都过不去心里那关。
却没料到,音纱看似纤弱的两根青葱玉指,将他的手腕牢牢扣住,没有丝毫挣脱的迹象。
“唔,二小姐,快离小的远些……”
行舟只得将身子往后退了半步,笨拙得企图拉开两人的距离,同时不忘捂着嘴提醒。
“老实点!”
察觉到行舟的意图,音纱眉梢挑了挑,凉凉的瞟了他一眼。
呜呜呜……
二小姐好凶!
老天爷啊,给他个痛快吧!
没有半分功夫在身的行舟,哪里会是音纱的对手。
更何况碍着两人的主仆身份,他也不敢做什么,只得老实了下来。
终于在行舟心理破防之前,音纱才大发慈悲般松开了他的手。
‘挣脱桎梏’的行舟连慌忙往后退了数步, 抵达凉州城这些日子,行舟跟着叶景轩东奔西走。
他可太清楚染上疫症,发作起来是什么样子了。
“躲什么!”音纱皱了皱眉头,没好气得说了句。
行舟原本想要往后退的身子僵了僵,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愣神之际,只听‘咚’的一声。
直觉肩膀上微沉,视线顺着看去,只见他捂着嘴得膊肘间,静静地躺着一个碧绿色的瓷瓶。
“行了,少大惊小怪的。没什么大碍,里头的药先吃一颗,先带我们去找大哥,回来给你开个方子连服三日,便无大碍了。”
没等行舟反应,音纱说着话便走到他身侧,随手将手中马缰一抛。
行舟好不容易稳住身形,还没来得及拿稳胳膊上的瓷瓶。
又手忙脚乱得接过音纱抛过来的马鞭,才猛然回了神。
坏消息:他传染了!
好消息:二小姐能治!
一时间行舟看向音纱的眼神里都在发光!
那是不是意味着,城里的百姓也有救了?!
不愧是他家二小姐!
几乎是没有任何怀疑,行舟就认定了这件事。
叶家三兄弟入京后,仍有每日习武的习惯,平日免不了会有些跌打损伤。
尤其是三兄弟中最尚武的景裕。
作为景裕的贴身小厮,为他上药是家常便饭,所以早早便知道自家二小姐有一身不凡医术。
三兄弟年少,正是打底子最关键的时候。
音纱作为一个贴心的好妹妹,在他们的身体上可是从不敢掉以轻心。
往日里给他们用的,都是自己专门调配的药剂。
住在村子里那些时日,连带着桑惊羽都享过福。
只不过平日里用的多是些跌打损伤的药,彼才没有引起众人的重视。
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似得行舟,连忙屁颠屁颠得牵着马跟了上去。
路过流霜的时候,见她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还想顺手帮她马也牵上。
没成想,却挨了一记冷眼。
将两人的马匹交给府衙门口的衙役,后嘱咐了几句。
二小姐的婢女怎么也那么高冷!
行舟默默在心里暗忖了句,乖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虚汗,连忙赶上前替两人带路。
——
凉州的天气远比不得盛京的温和,瑟瑟寒风刮过,带起路面上枯黄的落叶,发出哗哗得响声。
自从城中因为疫症戒严,街上的百姓除了出门采购生活必需品,都鲜少出门。
偶有行人,也都步履匆匆。
“咳咳…咳…”
空旷寂静的街上,蓦地响起一阵低掩的咳嗽声,清晰地闯入了众人的耳畔。
周围稀疏的行人仿若都受了惊一般,立刻四处张望起来。
随着断断续续的咳嗽声仍不断传来,循着声音的源头,看见街边的茶摊上,正坐着一队歇脚的衙役。
其中,一名八字胡衙役神情恹恹,握拳抵在唇边。
单手撑着身旁摊位的桌子,又忍不住低咳了几声。
“老张,你……”
“咳咳……”
回应他们的是几声沉闷的低咳……
听见身后的动静,为首之人回头看了一眼,眼瞧着八字胡衙役的状况,和近日来他见到那些感染的病人一样,心头狠狠揪了下。
旋即,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冷静地转身吩咐道,“送老张去休息吧。”
“是,大人。”
身后两名蒙住口鼻的衙役上前,眼底带着一丝不忍与无力。
手上却熟练得将人扛起来,打算送去隔离点,显然这种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自打凉州城戒严,衙门便组织了巡查队伍,负责每日在城中巡逻。
一方面是便于及时处理各种突发情况,另外也是防止有人隐瞒病情,造成难以控制的局面。
周遭的行人见人在巡逻队中,绝大多数人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中难免不忍。
说起来,他们也是为了维持城中的安定,才会如此。
可谁家不是有老有小,生怕被传染的百姓们,还是强行掩下心中的不忍,连忙加快了脚步往回赶。
眼看着连续数日过去了,城中传染的百姓也越来越多,叶景轩眼中是深深的无力。
不仅是他,连他身后跟着数名衙役,一个个也都无精打采,哪里还有往日的精神。
显然,大家都被这场突如其来的怪症折腾的够呛。
将人送走的衙役路过叶景轩的身边,无意看了他一眼。
短短数十日,他们前后都送走七八个兄弟了,衙门的人手也越发捉襟见肘起来。
不然也不会让叶大人,一个“文弱书生”,跟着他们一块来城中巡逻。
说来也奇怪,他们新来的这位叶大人,看起来文文弱弱的,身体素质倒是意外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