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张厚实而洁白的请柬,伏尔甘沉默了。
他那双巨大的手掌伸出,指尖轻轻抚过纸面。那是一张刻着帝国天鹰与“马桶U”徽记的浮雕纸,信纸的质感温润而庄重,在他的掌心下几乎显得脆弱无比。那一瞬间,火光的反射在纸面上闪烁,仿佛映出了他那些早已逝去的记忆。
他停顿了很久,才低声开口:“很抱歉……我这里的消息,一直都不灵通。”
那声音沙哑而低沉,像是炉火熄灭后的残烬。
他的目光渐渐失焦,仿佛透过这封请柬,看到了那些早已散落在银河各处的兄弟——有的死去,有的失踪,有的背叛成魔。
“看来……我又一次来晚了。”他轻轻道,声音中带着一丝难掩的悲伤,“在他们回归之前,我早就死了——和那个绿皮怪物同归于尽。”
火焰在他的瞳孔中闪烁着倒影,像是燃烧的泪光。
李峰轻轻放下茶杯,声音温柔:“没事的,火龙之主。其实,也不算太晚。”
伏尔甘抬起头,沉默片刻,露出一丝微笑:“也许吧。”
他深吸了一口气,重新直起身,整个人如同一座巍峨的火山。
“请你放心,”他继续说道,声音缓慢却坚定,“这些年,我见过太多,也学到了太多。我已经决定……很快离开这颗星球。我的子嗣们会追随我的脚步。”
他转过身,目光落在远处天空的方向。外面的风吹动着火焰,火光在他黝黑的皮肤上闪烁着红金色的光泽。
“我听说过,一种名为‘泰伦虫族’的东西。”他说着,语气逐渐变得沉重,“它们正在侵蚀帝国的边疆,如同一场宇宙瘟疫。它们不懂怜悯,不懂停歇。我知道——仅仅夜以继日地保护帝国的人民,已经不够了。那场风暴……将席卷整个银河。”
他垂下头,双拳轻轻收紧。
“我不需要帝国,也不需要权位。我一个人也能活得很好。但帝国的人们,他们需要我。父亲的梦想——或许可以由罗伯特他们去实现。”
他的声音中带着敬意,也带着一丝释然。
然后他轻轻笑了笑,神情复杂。
“我还记得,当年叛乱结束后,罗伯特整日伏案书写《阿斯塔特圣典》的模样。他那时几乎像是在给自己上刑。他的笔一笔一划地刻下律法。”
他缓缓地踱步,绕着那张被岁月磨得光亮的木桌。每一步都沉稳而有力,像是锻炉的心跳。
“所以,我必须行动。”他抬头,眼中燃起火焰的光。
“我会为那些无辜者,开辟出新的容身之地。只要火焰仍在燃烧,我就不会让我的子嗣与军团袖手旁观。”
风从工坊的窗缝中吹入,炉火轻轻摇曳。伏尔甘站在那光影之间,宛如古老的巨人,又似被火焰洗礼的神只。
他忽然停下脚步,伸出手,轻轻按在自己胸口,低声呢喃:
“我想你了,父亲。”
这句话轻得几乎被风吹散,却又深沉得如同雷鸣,回荡在炉火之中,久久不息。
“如今,距离那场伟大的远征,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
伏尔甘的声音低沉,像是在与火焰对话,又像是在向星空倾诉。
“原本我早已不再奢求重新加入那份事业,那个我们曾经以为能改变宇宙的梦想。”
他抬起头,眼中映出炉火的反光。那光在他眼底跳跃,如同一条赤红的河流,流淌着岁月与信念的沉淀。
“但现在……”伏尔甘轻轻一笑,那笑容里藏着难以言喻的感情,“我真的希望您能睁开眼,看看这个世界。看看人类的模样,看看他们依然在为生存与希望而奋斗。”
他顿了顿,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如同孩童般天真的笑容:
“父亲,您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相见吗?”
话音未落,一道金光从伏尔甘的右侧骤然闪耀。
那光不是炽烈的火焰,而是一种柔和而又不可逼视的光辉——它如同黎明穿透夜幕,纯净、肃然,又蕴含着超凡的威势。
李峰与凯恩下意识地抬起头,探向那片光芒,只见一个庞大的身影正穿过伏尔甘的锻炉而来。
李峰看着那个身影说到:“嚯!说曹操曹操就到。”
火焰没有将他烧灼,反而仿佛被那身影所吸引,顺着他的脚步腾起一道道金色的火羽。
那人正是当年的“外乡人”。灵能的风拂动着他的红色斗篷与乌黑长发,斗篷边缘如同烈焰中燃烧的丝带,在空气中轻轻飘扬。
他的脸依旧苍白,轮廓清晰,像是被时间冻结的雕像。那一刻,伏尔甘的心骤然一颤——他终于明白,当年那个外乡人真正的身份。
然而李峰看到的,却是另一个模样:一个中年、消瘦、皮包骨头的大叔,眼神深邃而疲惫——看起来就像破产版的宝国老师。
而凯恩眼中所见的,却是帝国雕塑与圣像中的伟大存在——乌黑的长发垂至肩头,目光炯炯,眉宇间透着令万界臣服的威严。
帝皇的身影呈半透明状,宛如一座由纯净能量构成的幻象。
伏尔甘可以透过他,看见那遥远的泰拉皇宫——庄严的王座间、永燃的黄金王座、还有那几乎要吞没一切的灵能之光。
即便只是投影,帝皇身上散发出的威严依旧强烈到令人难以呼吸。
凯恩一向自诩自己大大咧咧,但在这位人类之主的面前,他依旧不由自主地挺直身体,低下头,感到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谦卑与敬畏。
“我不会勉强你,我的孩子。”
帝皇的声音缓缓响起,庄重而温柔,如同晨钟暮鼓,回荡在整个工坊中。
“你可以去参加罗伯特的婚礼——那是一个值得庆贺的日子。之后,如果你仍想回到这里继续生活,我不会阻止。”
伏尔甘的眼神柔和了几分,他缓缓点头,低声问道:“请问,父亲……您希望我还能为您做些什么吗?”
帝皇微微一笑,那笑容中既有无尽的慈爱,又带着深不可测的意味。
“你的另一半子嗣,”他开口道,“他们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一直在为帝国而战。他们守护着无辜的生命,履行着曾向你立下的誓言。而如今,他们需要你。”
伏尔甘的眼中闪过一丝震惊:“他们……居然等了我这么多年?”
“他们是当之无愧的战士。”
帝皇的语气依旧沉稳,但那份自豪与悲悯交织其中,宛如雷鸣后平息的大地。
伏尔甘沉默了许久,终于问出那个压在心头的问题:“其实……您一直知道我在这里,对吗?”
帝皇的目光柔和了,眼神开始往李峰那里瞟,希望李峰来帮他回答这个问题。
“那您为什么现在才来找我?”
空气陷入了短暂的寂静,只剩炉火轻轻跳动的声音。李峰看到皇老登的眼神,装作没看到,走到炉子旁边假装参观。
“因为那时.......额.........”帝皇缓缓说道,“你还没有准备好,总之不要在意那些细节。”
他停顿了一下,语气中多了几分低叹,“而且,就连我……那时也未准备好。”
伏尔甘沉默着,他看见帝皇的投影微微低头,仿佛在掩饰着某种复杂的情绪。
他当然明白,父亲不是不来——而是不忍。
不忍让他看到如今的帝国:那曾经的光辉梦想,如今只剩无尽的腐朽与绝望。
李峰和凯恩相视一眼,谁也没有出声,尤其是李峰,眼神里面充满了对帝皇演技的钦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