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鼎继续道:“至于冗兵,更是我朝心腹大患。太祖时禁军不过二十万,如今已达八十万之众。其中老弱充数者十之三四,空额冒领军饷者又十之二三。更兼厢军、乡兵等杂役之兵,总数恐逾百万。这些兵卒多不习战,只知吃空饷、欺压百姓。每年耗费粮饷,竟占国库岁入七成有余!”
其实还有件事儿他没好意思说,当年吸收难民为厢军,一大目的就是把民众的青壮卷走,剩下的人就没法造反了,当然这事儿不是那么体面,又导致厢军数量庞大战力低下,如今大部分厢军的主要任务其实是从事劳役,比如各司各院各库的劳作,以及步驿、马递铺,筑城、制作兵器、修路建桥、运粮垦荒,都是厢军的活,这意味着厢军虽然有军队的名头,却更像是劳务人员大合集。
而且厢军几乎没有其他去处,每逢灾年,朝廷恐饥民作乱,又招募新的厢军,年复一年,兵愈多而国愈贫,形成恶性循环。
不过这也够刘禅震惊了,昔日相父手下的将士们因为有郎君们的帮助,普通士兵顶的上别人家的精锐,辅兵披甲拿刀也不逊色别人家的战兵,结果到了自己这边,居然是一群花架子!
想到这里刘禅觉得另一个词肯定也不是什么好词,便追问道:“那冗费又是何意?”
赵鼎苦笑:“冗费便是因冗官、冗兵而生之靡费。官员多了,俸禄、仪仗、车马、衙署开支自然水涨船高;军队多了,粮饷、军械、赏赐更是无底洞。此外...”
见刘禅并未动怒,赵鼎便压低声音:“还有宗室开支。自南渡以来,朝廷为安抚宗亲,赏赐无度。如今临安城内,领俸禄的宗室子弟已逾五千人。这三冗之弊,犹如附骨之疽。若不革除,纵有亿万岁入,亦难支撑北伐大业。”
刘禅沉默良久,忽然问道:“若依卿之见,该如何着手?”
赵鼎听罢刘禅这一问,心中一动——眼前这位“官家”虽继位多年,许多时候表现得寡恩少义,但如今他回到临安后却发现对方居然改变了不少,听闻前些日子岳飞擅自出兵,他非但没有怪罪,反而在朝堂上为其辩解,如今又问及三冗,怕是真有决心要北伐了。
虽然重整国政非一日之功,亦非一人之力可成。然今日之问,恰是开风气之先的良机。
于是,他整理衣冠,神色肃穆,缓缓开口:
“官家圣明,欲图中兴大业,必自整顿内政始;欲整军备战,必自裁汰冗员起。老臣不才,愿为陛下略陈三冗之弊与应对之策。”
......
赵鼎说的话只传入刘禅耳中,不曾有他人听闻,倒不是刘禅有什么保密意识,单纯是他过去几十年的皇帝生涯中深刻体会到,臣子们私下里的奏对总是更大胆一些的,而若是让他们在朝堂上说什么,出于种种缘故,说话总有顾忌。
当然听完赵鼎的应对之策,刘禅也要感慨幸好没让人听到了——按照赵鼎说法,如今正官一万七千余员,候补者六万余人,而实际事务不过数千便可胜任。若能精简机构、合并州县、裁汰虚职,每年至少可省俸禄三百万贯。
此外还要限制宗室、外戚、勋贵子弟不经考核即入仕之权,仅保留少数名额用于表彰功臣。另要合并州县、裁撤冗署:将人口稀少、政务不多的州县合并,减少地方官员编制。推行‘考课法’:对现任官员实行绩效考核,三年之内无功无过者降级或解职,以激励勤政。废除‘添差’、‘权摄’等虚职,杜绝以安置为目的的临时官职,确保每一名官员皆有实责。
坦白的说这些对策说得当然好,不过真推广下去,朝堂上固然要震动,提出这个措施的赵鼎怕是也要官位和名节同时不保了。
至于清查军籍,裁汰老弱病残,改革厢军,鼓励民间自卫更是容易出乱子——这点倒不是刘禅害怕军中势力,一方面他知道宋朝不像汉朝,军队将领被层层限制,很难掀起大的风浪,而是单纯知晓将领们要喝兵血,普通士兵要靠此为生,民间游荡之民要靠军队寄身,仓促间裁撤便容易步子大了扯到蛋。
相对而言节冗费反而容易些,无非是开源节流,量入为出,当初郎君们帮着自己和相父弄了不少挣钱的东西,无非是把昔日那些手段再重复一遍。
至于宫中用度、宗室开支、祭祀典礼这些他可以带头缩减嘛,反正老赵家的祖宗又不是他的祖宗,苦一苦宗室,骂名赵构来担。
等送走了赵鼎,刘禅就叫来张去为,叮嘱他即日起削减皇室用度,禁止奢华宴会、佛道斋醮等非必要支出。
张去为一愣,随即表示谨遵官家旨意,只是不知道要皇室用度如何削减,还请官家示下。
于是刘禅不耐烦地摆摆手:“就是每天吃的菜数量少一点,一顿三十道菜还是太多了,有个十个八个就好了,还有那个什么西湖醋鱼,下次告诉御膳所不要做了!”
......
陈轩是被紧急拉来救场的。
主要是朱小靓告诉他,阿斗抱着牌位喊陈郎君速来救命,应该是遇到什么难题了,而且大概率不是武力方面的,否则他应该叫赵星来救命。
顺带一提赵星正在尝试对战虎牢关吕布,据蛋蛋说死的老惨了,短期内看不到获胜的可能。
相比之下在长坂坡体验生活的陈晓玮就好多了,大部分时候都是全尸。
看到刘禅的时候他甚至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个中年人的身体原本属于赵构,只不过被外星人塞进去了刘禅的灵魂。
“陈郎君,可想死我啦!”
嗯,看这没吃过苦的地主家傻儿子的样,是阿斗没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