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在杨明洋家待了一天,姐妹三个准备去杨明沫家,万大丫事情太多,就没有一起同行。
第三日天刚亮透,念汐就跟个小炮仗似的冲进杨明汐房里,辫子歪在脑后,手里攥着顾老三给做的小风车,嘴里嚷嚷:“三姨!去二姐家!去二姐家!”
杨明汐笑着帮她把辫子重新扎好,刚收拾完,就见顾老三拿着新磨的镰刀出来,杨明沄拎着罐腌萝卜,嘴里还念叨:“你二姐爱吃这个,上次说我腌的比县城酱菜铺的还香。”
一行人出了门,石子路是去年刚修的,平得能当镜子照,比以前的泥路强百倍——以前下雨得蹚着泥走,鞋帮子能沾半斤泥,现在念汐蹦跶着跑在前头,鞋底都没沾多少灰。
那小风车被风吹得“呼呼”转,转得太猛差点飞出去,念汐“噔噔噔”追着跑,小短腿倒腾得飞快,顾老三在后面喊:“慢点儿!别摔着!风车飞不了,二姐家的糖跑不了!”
逗得杨明沄直笑。
走了没半里地,就看见路边立着个木牌子,红漆写的“李林杂货铺”五个字,歪歪扭扭的,跟被风吹弯的稻草人似的。
杨明汐指着牌子笑:“这肯定是二姐夫写的,二姐的字才没这么飘。”
话音刚落,就见牌子底下挂的竹篮里,还贴了张纸条,是杨明沫的娟秀字迹:“拿针线纽扣记得放钱,别让李林蹲门口数半天账——他数错了还得我补!”
杨明沄念完,几人都笑出了声,杨明汐打趣:“二姐这是把二姐夫的底都给掀了。”
再往前走,远远就看见李家屯的黄泥院墙,抹得比镜面还平,刚才杨明汐和杨明沄回了一趟杨明沄家,而杨明沫夫妇则先回了自家。
杨明沫正站在槐树下张望,手搭在额头上跟个“望夫石”似的。一看见他们,她立马挥着手跑过来,嗓门亮得能惊飞树上的麻雀:“可算来了!念汐快过来,姨给你留了橘子糖!”
念汐“噔噔噔”跑过去,刚要接糖,就见一只花母鸡从鸡棚里钻出来,颠颠地凑过来啄她的裤脚——这是杨明沫家的“霸王鸡”,平时除了杨明沫谁都不怕,这会儿盯着念汐手里的糖,眼睛都直了。
杨明沫一把把鸡赶开,嘴里还叨叨:“没眼力见的东西!宝宝的糖也敢抢?中午不给你喂谷子,让你啃石头去!”
那鸡“咯咯”叫着躲回鸡棚,脑袋还探出来瞅,委屈得不行,逗得念汐直拍小手,抱着杨明沫的腿笑:“姨!鸡鸡怕你!”
进了院子更热闹,西墙边的菜园子长得比啥都精神。黄瓜架爬得比念汐还高,垂下来的黄瓜顶花带刺,绿得发亮;番茄红得跟小灯笼似的,有个还比念汐的小拳头大一圈。
杨明沫拉着杨明汐往菜园子走,跟炫耀宝贝似的:“看!我种的番茄,比县城集市上的甜!上次李林浇水浇多了,我还蹲在这儿跟番茄道歉,说‘委屈你啦,下次少给你喝两口,别淹着’。”
李林刚好从屋里出来,听见这话赶紧接茬:“我哪知道它怕涝……”
话没说完就被杨明沫瞪了一眼:“就你话多!上次你把茄子苗踩倒了,还跟茄子说‘对不住’呢,别以为我忘了!”
李林挠着头嘿嘿笑,脸都红到耳朵根,顾老三在旁边抽烟,笑着打趣:“李林还是这么实在,连菜都舍不得委屈。”
陆锦棠跟在几人身后,感受这种悠闲的田园生活气息。
院子中间的石桌上早摆好了东西,洗好的凉瓜切成牙,红瓤黑籽看着就甜;炒瓜子装在粗布袋子里,还冒着点热气。
李林忙着搬石凳,手忙脚乱的,差点把桌上的水果盘碰倒。
杨明沫眼疾手快扶住,嗔他:“毛手毛脚的!盘子摔了念汐的糖就没着落了,你赔啊?”
李林赶紧道歉:“对对对,我小心点,小心点。”
等大家坐下来,顾老三摸出烟袋锅子,问李林:“现在铺子生意咋样?一天能卖多少文?”
李林一听这话,立马坐直了,手指头掰着数:“平时……平时能卖二三十文,农忙的时候卖农具、种子,能有五六十文!”
数着数着手指头不够用了,还得低头琢磨,杨明沫在旁边补了句:“他还忘了说,上次西屯王大爷赊了两文钱的针线,他记在小本上,结果过了三天就忘得一干二净,还是我翻本子的时候看着了,提醒他才去要的。”
李林赶紧点头:“对对对,还是明沫心细,我这脑子记不住事儿。”
杨明沫白了他一眼,却忍不住笑:“跟你似的,账都算不明白,杂货铺早关门了。”
说着就端起托盘,把刚从井里捞出来的凉瓜递过来:“快吃!井水泡过的,凉丝丝的,比吃冰还舒服!”
杨明汐咬了一口,清甜的汁水顺着嘴角流下来,甜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在京城的这些年,感觉再也没有吃过这么香甜的凉瓜了。
念汐捧着一小块凉瓜,吃得满脸都是红瓤汁,下巴上还沾着颗黑籽。
杨明汐伸手想帮她擦掉,她却突然把籽吐在手心,举起来给大家看,奶声奶气地说:“我要把籽种在二姐的菜园里!明年长好多好多凉瓜瓜,给姨、给三姨、给爷爷吃!”
这话一说完,满院子的人都笑了。
杨明沫笑得直揉肚子,伸手捏了捏念汐的脸蛋:“好!姨给你留最肥的一块地,让李林帮你浇水——他要是再浇多了,我就骂他,不让他吃西瓜!”
李林赶紧点头:“我肯定少浇!肯定少浇!”
风穿过槐树叶,沙沙地响,混着笑声飘得老远。
念汐抱着杨明沫给的布偶兔子,啃着西瓜,小风车还放在石桌上转着,阳光洒在院子里,暖融融的,连空气里都飘着甜丝丝的味道。
而大家,好像从来没有纠正小念汐的口误,她总习惯喊杨明沫二姐,也不知道是不是跟着杨明汐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