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
当最后一块稍大的碎片，带着一丝挣扎，缓缓嵌入丹田中心那个由无数细小碎片初步拼凑成的、布满裂痕、却隐隐散发出一丝微弱混沌光晕的奇异结构时——
“轰！！！”
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源自鸿蒙初辟的古老气息，骤然从华清枯槁的身体内爆发出来。
他身下的落叶被无形的气浪排开，周围的古树无风自动，发出沙沙的声响。
丹田之内，狂暴的混沌源炁彻底平息，温和的补天生机融入核心。一个全新的、奇异的灵根悬浮在重塑的丹田中央。
它不再是过去那种单一的、清晰的属性形态，更像是一团缓缓旋转的、极其微小的混沌星云。
混沌灵根，涅盘重生。
这意味着，华清体内的灵根因祸得福，升级了。
“老大，不愧是你。” 傲娇地哼了一声。
他清晰地感知到华清体内那枯竭的本源，停止了流失，并开始极其缓慢地从周围的天地间，汲取着一种驳杂却无比浑厚的能量。
那是包含了五行、阴阳、乃至更多未知属性的混沌灵气。
虽然缓慢，却无比坚定。
华清长长地、缓缓地呼出了一口浊气，这口气息中，似乎也带上了一丝混沌的意味。
随着这口气息的呼出，他身后那棵巨大的、仿佛也历经了无数沧桑的古树，靠近他背部的树干上，一片早已枯死的树皮悄然剥落，
露出下面一点极其微弱的、几乎看不见的……嫩绿新芽。
那新芽的颜色，并非纯粹的翠绿，而是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混沌灰意。
华清没有回头，但他似乎感知到了什么，嘴角挂上了一抹笑意。
他缓缓抬起手，看着自己枯瘦如柴、却蕴含着新生力量的手指，眼神平静得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
“万剑宗……赵元坤……苏晚晴……玄诚子……凌绝霄……”
他轻声念着这些名字，声音里没有刻骨的仇恨，只有一种洞悉世情后的冰冷与漠然。
“我，活下来了。”
“那么……”
他缓缓站起身，枯槁的身体在微风中显得有些摇晃，但脊梁却挺得笔直。
那双深邃的眼眸，望向万剑宗所在的遥远天际，平静之下，是足以冻结星辰的寒芒。
“该讨债了。”
之后，华清便找了个山洞闭关修行。
这天，他盘膝坐在山洞深处。
身下是粗糙冰冷的岩石，洞外莽莽群山的朔风被一层无形屏障隔绝，只余一片凝滞的寂静。
每一次吐纳，都像在汲取这片天地最原始的呼吸。
驳杂的五行灵气、幽微的地脉阴煞、乃至山风裹挟的草木生息，都被那丹田中央缓缓旋转的混沌星云贪婪吞入，碾碎，熔炼，化作一丝丝滋养本源的精纯混沌灵力。
昭明剑静静横陈在膝前，清亮如水的剑身上，那道几乎贯穿剑体的狰狞裂痕依旧刺目。
但裂痕边缘，似乎被混沌灵力日夜浸润，竟隐隐透出一丝极淡的、难以言喻的灰蒙光泽，如同蒙尘古玉被拭去了些许浮灰，显露出内蕴的一线神异。
他正沉浸在这破而后立、脱胎换骨的玄妙境界中，心神与体内初生的混沌灵根共鸣，体悟着那包罗万象、演化生灭的至理。
“老大！”
千机的声音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华清识海深处炸开，瞬间将他从深沉的入定中惊醒。
“你在这个小世界的父母和弟弟妹妹，被万剑宗的人抓了，刚出栖霞镇不到百里。”
华清双眸骤然睁开，眼底深处那点混沌星云仿佛受到刺激般猛地加速旋转，一股冰冷刺骨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寒流，轰然从他枯坐的身躯内爆发出来。
洞内凝滞的空气瞬间冻结，岩壁上甚至凝结出细碎的冰晶。
“谁？”他的声音低沉得可怕，每一个字都像从万载玄冰中凿出：
“玄诚子亲自出手了？”
“不是。”千机冷笑道：“领头的是陈锋，就是那个被你拍飞过的杂碎，带着五个炼气后期的外门弟子。”
“最高修为就是陈锋那个筑基初期。”
“看来他们真以为你灵根尽碎，是个随手就能捏死的废物了，只派了这点虾兵蟹将。”
“呵……”华清嘴角扯出一个毫无温度的弧度，森然如九幽寒风：“也好。”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的瞬间，华清的身影已如鬼魅般从原地消失。
洞内只余一道因速度太快而被拉长的、模糊的残影，以及空气中尚未散尽的冰冷杀意。
……
栖霞镇外，荒僻的官道被初冬的寒意笼罩，路旁枯黄的野草覆着薄霜。
一辆简陋的青布骡车被强行拦在路中央，拉车的骡子不安地刨着蹄子。
车辕旁，一对年约五旬、衣着朴素的农家夫妇被粗暴地推搡在地，男人额头撞在车轱辘上，鲜血蜿蜒而下，染红了霜地。
妇人死死护着身后两个吓得瑟瑟发抖、不过十岁出头的孩子，眼中满是惊惶与绝望。
陈锋一身万剑宗外门弟子的青灰色劲装，抱着膀子，好整以暇地站在骡车前，脸上挂着猫戏老鼠般的残忍笑意。
他胸口当日被昭明剑脊拍出的凹陷虽已用丹药勉强平复，但内里的隐痛和那份刻骨的羞辱，无时无刻不在灼烧着他的理智。
此刻，看着地上那对与苗华清眉眼有几分相似的老人，看着那两个惊恐如幼兽的孩子，一股扭曲的快意涌上心头。
“老东西，别给脸不要脸！”陈锋一脚踹在试图爬起来的苗老汉腰眼上，苗老汉闷哼一声，痛得蜷缩起来。
“你们那混账儿子苗华清，背叛师门，戕害同门，罪该万死。”
“宗主有令，格杀勿论。”
“抓你们回去，是给你们一个戴罪立功、劝那逆子伏诛的机会，懂不懂？”
“你胡说！”苗老汉忍着剧痛，嘶声喊道，浑浊的老眼因愤怒而赤红：
“我儿华清，顶天立地，是万剑宗的首席大弟子。”
“他绝不会背叛宗门，定是遭了小人污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