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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飞快地将手中的油纸包从栅栏的缝隙里塞了进来,声音急促而微弱:

“大师兄……给……快拿着……是……是我偷偷攒下的两个冷馒头……还有……一点点伤药……”

她一边说,一边紧张地回头张望:

“您……您快藏好……千万别让人看见……我……我得走了……大师兄……您……您一定要撑住啊……”

她不敢再多留,把东西塞进来后,就像受惊的小鹿一样,转身飞快地跑开了,瘦小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冰冷的月光和嶙峋的乱石阴影里。

苗华清颤抖着伸出手,摸索着抓住那个小小的、带着顾念慈体温的油纸包。

入手是硬的、冰冷的馒头,还有一个小瓷瓶的轮廓。

这点东西,对于他破碎的身体和绝望的心境来说,杯水车薪。

然而,就是这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温暖,却像黑暗中骤然亮起的一颗火星,烫得他几乎落下泪来。

他死死攥着那个油纸包,冰冷的馒头硌着他的手心,也硌着他那颗早已冰冷坚硬的心。

喉咙里堵得发慌,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无声的哽咽在胸腔里翻滚。

他低下头,将额头抵在冰冷粗糙的石壁上,身体蜷缩得更紧,无声地颤抖着。

这冰冷黑暗的石洞,这铁栅栏,这看守剑冢的惩罚……都比不上此刻心中那一点微弱却灼热的刺痛。

原来,这偌大的万剑宗,竟只有这个最不起眼的小师妹,还记得一丝旧情,还存着一份良心。

刺骨的寒风像一群无形的恶鬼,在剑冢入口的乱石堆里尖啸着、冲撞着,卷起地上的砂砾碎石,抽打在冰冷的山岩上,发出噼啪的碎响。

浓重的阴煞之气如同实质的粘稠墨汁,从剑冢深处弥漫出来,缠绕在每一块石头、每一寸土地上,冰冷刺骨,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怨毒和死寂。

苗华清蜷缩在思过洞冰冷的角落里,身上盖着唯一一条薄得几乎透明的、散发着浓重霉味的破旧草席。

即便如此,那无处不在的阴寒煞气依旧如同无数根冰冷的钢针,穿透草席,穿透他单薄的衣物,狠狠扎进他的皮肉、骨头、甚至灵魂深处。

身体已经感觉不到疼痛,只剩下一种麻木的、仿佛被冻僵的沉重感。

每一次呼吸都异常艰难,吸入肺里的空气带着冰渣,刮得喉咙生疼,呼出的气息瞬间凝结成一小团惨白的霜雾。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每一次咳嗽都牵动着全身,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咳到最后,喉头一甜,一股温热的液体涌入口腔,带着浓重的铁锈味。

他下意识地用手捂住嘴,摊开掌心,借着洞口栅栏透进来的惨淡月光,他看到掌心一片刺目的暗红。

又咳血了。

意识在寒冷和持续的失血中一点点模糊、抽离。

就在他感觉自己快要被这片黑暗和寒冷彻底吞噬时,洞口铁栅栏外,传来了几个刻意放轻、却又难掩兴奋的脚步声和压抑的低语。

“快!动作麻利点!赵师兄吩咐了,今晚务必把他弄过去!”

“嘿嘿,这鬼地方,冻死他算了,还省得我们动手……”

“少废话!苏师姐那边还等着看‘好戏’呢!”

苗华清心头猛地一沉,一股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住心脏。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然而冻僵的身体根本不听使唤,只发出一阵无力的颤抖。

“哗啦!”沉重的铁锁被粗暴地打开,铁栅栏被猛地拉开。

两个熟悉的身影——正是上次押送他的方脸和三角眼弟子,钻了进来。

刺骨的寒风立刻灌满了狭小的石洞。

“苗大师兄,睡得可好啊?”方脸弟子狞笑着,一脚踢开苗华清身上那根本起不到御寒作用的破草席。

刺骨的寒风瞬间像无数把冰刀,狠狠剐在苗华清身上,冻得他一个激灵,残存的意识清醒了几分。

“赵师兄和苏师姐有请!”

三角眼弟子不耐烦地啐了一口,直接弯腰,和方脸弟子一人一边,粗暴地架起苗华清冻得几乎僵硬的双臂。

“放开我……你们……要做什么……”苗华清的声音嘶哑微弱,如同破旧的风箱,在寒风中断断续续。

“做什么?”方脸弟子嗤笑一声,手上猛地加力,几乎要将苗华清的骨头捏碎:

“带你去个好地方,醒醒脑子,省得你整天缩在这洞里装死。”

他们根本不顾苗华清的挣扎,那点微弱的反抗在他们看来如同蝼蚁撼树。

拖死狗一样将他从冰冷的石洞里拖了出来,粗暴地拽着他,在崎岖不平、遍布碎石的山路上跌跌撞撞地前行。

冷风像鞭子一样抽打着他裸露在外的皮肤,残臂被拉扯着,剧痛一阵阵袭来,眼前阵阵发黑。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传来水声,一种更加阴寒的气息扑面而来。

绕过一片嶙峋的怪石,一个巨大的寒潭出现在眼前。

潭水呈现出一种极不祥的墨绿色,深不见底,水面平静得如同凝固的墨玉,散发着肉眼可见的白色寒气,潭边的岩石上都凝结着厚厚的白霜。

这里正是万剑宗有名的禁地之一——玄阴寒潭。

潭水蕴含极阴极寒的煞气,对修行阴寒功法者是大补。

但对常人,尤其是苗华清这种根基尽毁、阳气衰微之人,无异于刮骨钢刀,蚀魂毒药。

潭边,已经站着几个人影。

赵元坤抱着双臂,好整以暇地站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上,嘴角噙着一丝残忍的玩味笑意。

苏晚晴站在他身旁,裹着厚厚的雪狐裘,小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精致,也格外冷酷。

她看着被拖拽过来的苗华清,眼中闪烁着毫不掩饰的兴奋和恶毒的光芒。

旁边还站着几个看热闹的内门弟子,脸上都带着看好戏的表情。

“大师兄,这思过洞太委屈你了。”

赵元坤居高临下地看着狼狈不堪的苗华清,声音带着虚伪的关切:

“师弟我特意给你找了个好地方,这玄阴寒潭,煞气精纯,正好帮你淬炼一下这身……‘傲骨’!”

“说不定,还能把你那废掉的灵根冻回来呢?哈哈哈!”

刺耳的笑声在寒潭上空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