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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因为一种比墨玉石地面更彻骨的寒意,从心底深处蔓延开来,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

“宗主……”他艰难地开口,声音嘶哑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

“弟子……为救同门……”

“住口!”一声断喝,如惊雷般在殿内炸响。

声音并非来自高处的阴影,而是来自苗华清身侧不远处。

那里,坐着他的授业恩师,万剑宗戒律长老——玄诚子。

玄诚子须发皆张,平日刻板严厉的面容此刻因极度的失望和一种近乎愤怒的嫌恶而扭曲。

他猛地站起身,宽大的青色道袍袖口带起一阵冷风。

他几步跨到苗华清面前,枯瘦的手指几乎要戳到苗华清的鼻尖,厉声咆哮,唾沫星子都溅到了苗华清脸上:

“同门?你还敢提同门?”

“救?你拿什么救?”

“自不量力!狂妄自大!明知那是噬灵魔将的绝杀魔焰,连为师都需暂避锋芒,你算什么东西?竟敢强催燃魂剑印。”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人不人,鬼不鬼。”

“一身修为付诸东流不说,还累得宗门为救你这条废命,耗费了多少积攒的底蕴灵药?”

他胸膛剧烈起伏,指着苗华清那条残臂和苍白如鬼的脸,痛心疾首,字字泣血:

“宗门培养你,是让你逞匹夫之勇的吗?”

“是让你为了几个不成器的外门弟子,就把自己弄成这副德性,来打为师的脸,打整个万剑宗的脸的吗?”

“废物!你如今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老夫当初真是瞎了眼,收了你这么个孽徒。”

玄诚子最后一句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嗡嗡回响,震得长明灯的火苗都一阵乱跳。

苗华清跪在冰冷的地上,身体抖得如同秋风中的最后一片枯叶。

恩师那毫不掩饰的嫌恶和刻毒的斥骂,比噬灵魔焰灼烧灵根时还要痛苦百倍。

当时师尊玄诚子临阵退缩,要不是自己不惜折损寿元强催燃魂剑印硬抗噬灵魔将的绝杀魔焰,玄城子和剑阵中数千精英弟子恐怕都会死于非命。

内心一片死灰,苗华清沉默地低着头,额前的乱发垂下来,遮住了他瞬间变得灰败死寂的双眼。

视野里,只剩下玄诚子那双因暴怒而微微颤抖的、同样保养得宜的道靴鞋尖。

大殿再次陷入死寂,只有玄诚子粗重的喘息声和长明灯芯燃烧时发出的细微噼啪声。

高座上的阴影,再未发出一言。

初冬的寒气,已经悄然渗入了万剑宗每一寸土地。

演武场边缘的几株老枫树,叶子早已落尽,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像一只只干枯绝望的手,刺向铅灰色的天空。

苗华清拖着那条几乎失去知觉的残臂,低着头,尽量缩在不起眼的角落,沿着青石铺就的弟子舍甬道,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脚步。

他身上那件曾经象征首席弟子身份的玄色剑袍,早已被换下,取而代之的是一件洗得发白、边缘磨损、甚至带着几块陈旧补丁的灰布杂役弟子服。

宽大粗糙的布料裹着他瘦削的身躯,更显得形销骨立,步履蹒跚。

每一次迈步,都牵扯着丹田处隐隐的抽痛和残臂钻心的酸麻。

甬道并不长,但此刻在他脚下,却漫长得如同跋涉刀山。

前方不远处,几个衣着光鲜、意气风发的年轻弟子正聚在一起谈笑风生,为首一人,剑眉星目,身姿挺拔,正是如今风头正劲的内门新锐,赵元坤。

他腰间佩着一柄镶玉嵌宝的华丽长剑,剑穗鲜红,随着他说话的动作轻轻摇晃。

苗华清的心猛地一沉,下意识地就想转身绕道。

然而,已经迟了。

“哟!瞧瞧这是谁啊?”一个尖利的女声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响起,像一把生锈的刀子刮过耳膜。

说话的是苏晚晴,一个面容姣好、此刻却因刻薄而显得有些扭曲的女弟子。

她曾是苗华清从魔修手中拼死救下的师妹之一。

此刻,她双手环胸,斜睨着苗华清,嘴角勾起一抹恶意的笑。

苗华清的脚步顿住了。

他停在原地,头垂得更低,几乎要埋进胸口,试图用沉默筑起一道脆弱的墙。

“这不是我们‘曾经’威风八面、‘救苦救难’的大师兄嘛?”

赵元坤懒洋洋地转过身,故意拉长了语调,目光像打量一件垃圾一样扫过苗华清那身破旧的杂役服和他那条无力垂着的残臂。

最后落在他那张苍白憔悴、布满疲惫的脸上:

“怎么,大师兄这是刚扫完茅厕?还是挑完夜香回来?”

“啧啧,这味儿……好像不太对啊?”

周围几个弟子立刻爆发出一阵毫不掩饰的哄笑,刺耳异常。

苗华清的身体微不可察地晃了一下,残臂处传来一阵剧烈的痉挛,痛得他眼前发黑。

他死死咬住牙关,口腔里弥漫开熟悉的血腥味,强迫自己继续迈步,只想尽快离开这令人窒息的地方。

“站住!”赵元坤猛地拔高了声音,脸上的懒散瞬间被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取代:

“大师兄,见了我们这些师弟师妹,连个招呼都不打?架子还是这么大啊?”

苗华清脚步一滞,僵硬地转过身,艰难地抬起头。

他的嘴唇动了动,喉咙像是被砂石堵住,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目光对上赵元坤那双充满嘲弄的眼睛,又扫过苏晚晴和其他几张曾经无比熟悉、此刻却写满冷漠和鄙夷的脸。

“废物!”

苏晚晴嗤笑一声,往前逼近一步,几乎要贴到苗华清身前,一股浓郁的脂粉香气扑面而来。

混合着苗华清身上淡淡的汗味和药味,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对比。

“连句话都说不利索了?也对,一个连剑都拿不稳的废物,还能指望什么?”

她说着,目光忽然落在苗华清身后背着的、那柄用破旧灰布缠绕包裹的昭明剑上。

即使被破布层层包裹,那古朴的剑鞘轮廓依旧隐约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