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站和江宁县中间隔着一条河,河上只有一艘供给通行的客船,所以一到上班的时候就忙得不行。
县里一直说要再买两艘新船,但是弄到现在也没信儿。不过幸好,今儿个人不算多。所以十来分钟时间,他们就到了火车站。
时间点正好,火车还没进站,楚希文负责去取票。
一行人的介绍信是由部队出的,格外迅速,楚希文把票拿回来,不过前后五分钟功夫。
随着发车的时间越来越近,火车上的人肉眼可见地多了起来,加上天气热,空气里汗味、烟味、臭脚丫子味......各种味道混杂在一起,这味道属实有些酸爽。
就算是早有准备,乍一进去都得硬呼几口气,多待一会儿才能适应。
好在乐连长给定的是卧铺票,进了卧铺车厢,关了门,苏暖总算松口一口气。
有时候嗅觉太过敏感也不是好事儿!
徐冬青把行李一股脑全塞床底下,又陆续接过楚希文和小八递过来的行李塞进去。
等忙完了,才让苏暖坐在里面靠窗的位置,然后拿着帕子擦了擦她面前桌面。
“小姑奶奶,我已经跟我爸妈说过了,等到了地方会有人来接你,千万注意安全,别到处乱跑,别和陌生人说话,看好自个儿的行李。”
原本他也想顺道回去一趟,但副主任正好临时有事儿请假了,加上夏季医院就诊人数比平时高,实在走不开。
苏暖看着外面来来往往的人,看久了之后转过头来歇歇眼睛,正好与徐冬青的视线对上,唇角的酒窝微陷,“知道啦师兄,你赶紧回去吧,别耽误上班。”
说着,将手里拎着的油纸包给他。
“婶子烙的玉米饼吧,早就闻到香味了。”
徐冬青没有第一时间去接,换了块帕子擦干净手,这才接过啃了一口,“那行,我先走了,也不知道这车厢还有没有别的人会来,希文你路上注意着点,照顾好你老师。”
这年头的卧铺车厢是四个床位,苏暖这边已经满了,现在只有楚希文下面靠近门口还有个位置。
路程一共三十个多小时,不晚点的话到京市大约正好下午四五点左右。
楚希文将最后一口饼子塞进嘴里,语气含糊不清道,“晃心吧,有偶在处不了斯儿!”
话一说完,就得到了来自死党的白眼一枚外加关门声一道。
七十年代的火车没有快车慢车之分,车站特别多,逢站必停。
江宁县是个小站,停留的时间不长,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很快火车就重新缓缓开动了起来。
苏暖刚才还新奇地看着,现在又觉得吵,晃了晃脑袋,刚准备要关上窗户。
眼前出现一颗橘子糖,“老师,晕了车吗?吃颗糖缓缓。”
苏暖没客气接过来,“有点吵,没晕车,待会你要是觉得不舒服,我给你扎几针。”
她记得便宜徒弟好像有晕车的毛病,当初刚来县里的时候就晕了一路牛车。
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件事,楚希文笑了,“嘿嘿,谢谢老师。”他说着又从兜里掏出一把糖,全是橘子糖,“小八,我记得在部队时挺爱吃的,给你,我带了好多。”
“谢谢。”小八没有拒绝楚医生的好意。
“不用谢。”楚希文分完之后还剩四五个,他随手放在桌上,转头,“对了,老师你要是不累,我有几个问题想跟你请教?”
“拿来吧!”
楚希文已经拿着笔记本过来了。
狂次狂次。
也不知过了多久,车厢里渐渐安静下来。
苏暖歪着头靠在窗户上看书,楚希文出去打水了,小八站在苏暖不远处望着窗外。
一路景色晃过,可能过了有两三个站了。
“咚咚咚——”突然车厢门外传来敲门声。
小八走过去开门,只见一个穿着白色衬衫,黑色裤子,后面背着两个大包,年纪大约二十岁左右的高瘦男人,看到自己过来,视线不经意往他身后看了眼。
小八心细注意到他的动作,不动声色往前压迫了几分,挡住那人的视线。
他迟疑一阵,低声问:“同志,有什么事儿?”
“同志你好,是这样的,我爷爷年纪大了,身体有些不太好,能不能让他到你们车厢休息一下......”
高瘦男人红着脸,额头上汗津津的,看起来已经在车上走了很久。
事实上也确实是这样,他来来回回在车上找了好几趟,就这间车厢好像还有位置暂时空着,“这是我的工作证,介绍信.....”
又过了两秒,“你放心,待会等列车员过来检票的时候,我会补票的。”
看着对方拿出来的证件,小八接过来看了看。
嗯?白继祖。
小八隐约觉得名字有些耳熟,不过也没多想,确定证件是真的,就递还了过去。
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你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