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起奉天集团总部大楼前临时的新闻发布会的混乱。
外界对于奉天集团卷款出境的舆论越来越大。
并随着我在面对记者提问时慌乱心虚的视频前段被剪辑传播,公众对奉天集团是否卖国也进行了讨论。
原本那些资方合作商只是派了代表来,而且都是小的,现在连大头的都过来了,连有融资合作的银行也纷纷上来要求兑现了。
奉天集团旗下市场营销遭到影响。
回笼越来越困难。
刚被抢救回魂的监事长第一时间就叫人把她抬到了我的董事长办公室门前。
带着董事会股东会成员。
在我的董事长办公室门前。
黑压压一群。
跟古代以死明志的死士一般。
令我这颗孤军奋战的心压抑难受到了极致。
却也只能强作着不在意的样子去迎接他们。
在奉天集团最大的会议室里。
我亲自给监事长斟茶。
其他人都站着。
只有监事长坐着。
因为她有轮椅。
缠绕挂在身上的氧气罐,输液管,以及导液管,密密麻麻,缠缠绕绕,一根又一根,错综复杂,让她已经枯槁瘦弱的躯干四肢看起来更像是远古的报废的器械框架。
要不是她还会说话,还会骂人,还会打人。
你也许会觉得她就是从科幻片里走出来的末日生化人。
“监事长喝茶。”
我礼貌地说话。
手拿着茶壶。
脸上就遭了监事长一巴掌。
没有肉感,只有绑硬的骨头。
硬疼。
却又不疼。
因为她现在已经行将就木,使不出什么力气。
比她当初发现我暗暗转移走奉天集团资产时候打我那几巴掌轻了太多。
不知道轻了多少倍。
令我鼻子很酸。
动作轻缓地放下茶壶,一声不吭。
余光就看见监事长抖得厉害的手指正指着我。
像一根水分完全蒸发干净的枯树枝。
颤抖着指着我。
好像一碰就碎。
带出来支离破碎的话语。
“林海月明。
你。
你真的
真的好大的胆子!
我们奉天。
我们奉天。
百年来。
从来都是。
都是我们抢别人的份。
抢别人的份。
从来都是。
都是拿到手里的份。
你。
你居然。
居然把奉天交给别人,别人。
你。
你居然。
居然便宜那些洋鬼子!
你。
你简直。
简直丢我们。
我们萧家。
萧家的脸!”
监事长说得支离破碎,好像我这个时候突然呼吸重了点,都能打断她的话似的。
让我大气都不敢喘的,耐心认真听她把话说完。
一声不吭。
她就自己喘着,喘着,声音就消了下去。
陪护的医生立即给她罩上氧气罩。
她顺势就软在了轮椅上。
好像她方才骂我的那些话已经消耗掉了她这一整天的力气。
让她软在轮椅上,眼神迷离,连完整睁开眼皮都困难。
可即便如此困难了。
她还是要用力抬着眼皮,用力控制着眼珠子,拼命集中精力向我,手指向我。
嘴里断断续续碎碎念。
“你,
你,
你别忘了,
忘了,
你,
你是,
是萧家的,
萧家的儿媳,
儿媳,
你,
你居然,
居然要卖,
卖奉天,
奉天,
奉天,
萧家的,
萧家的心血,
你,
你,
谨言,
谨言,
你,
你……”
监事长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手指都落了下去。
让我一瞬间想要冲过去抓住她。
跟她解释清楚。
可她就这样垂落了手。
跟随着她的机器也发出了心跳停止的提示声。
滴——
在奉天集团最大的会议室里。
滴——
持续发出单一音节却又无比稳定的声响。
滴——
随行的医护立即冲上来,七手八脚互相配合着进行急救。
董事会股东会的人早就缩到了一边。
只有我一个人定定站在原地。
定定看着从一开始就跟我对着干的监事长像具没有灵魂的干尸,在全体医护人员的电击抢救下,一颤一颤地,上下起伏着身体。
却毫无生机。
毫无生机。
呵……
我缓缓坐下。
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茶壶放下的时候。
看见我倒给监事长的那杯茶都还没有凉。
我鬼使神差地就碰杯了过去。
而后茶杯高举。
嘴角抿出一点笑意。
而后将茶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