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奥波特叫突然住他们,瞳孔深处闪烁着奇异的光彩,神情变得十分严肃。
“莱辛王子的状况不容乐观。他体内的魔力含量正在极速增加,各器官开始衰竭,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原来里奥波特刚才在为莱辛检查身体的时候,放置了一个类似于监视器的魔具。
这个魔具的奇特之处在于,它可以配合里奥波特的圣祭——断罪之眼使用。
“怎么会这样?”刚说完,伊得涅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难道是因为世界树?”
“我之前也提到过,我怀疑世界树每隔一段时间会从人们体内汲取力量,所以人们的身体才会日渐衰弱。”托雷克的脸色也不太好看,“莱辛和莱卓拉偶尔会出现这种情况,宫医应该已经赶过去了。但如果不止莱辛和莱卓拉……”
如果不止莱辛和莱卓拉,其他茅克人都出现了这种状况的话,他们现在就要面临一个关乎性命的抉择。
是选择保命离开,还是选择留在这里阻止世界树,拯救数以万计的茅克人的性命。
索菲娅看向银发银眸的少女司祭,“序,拜托你了。”
序微微点头,随即闭合双眼,无声吐出言语。灿金色的魔力涌出,环绕在她身边,在半空中铺成环带状,像一个鎏金长卷,华美又绚丽。
过了片刻,她睁开眼睛,白皙的手掌覆上长卷,魔力瞬间与空气中流质碰撞,发出不小的震动。
灿金的魔力被震开,化作金色的细粉,随着凭空产生的气流飘向远方。
长卷并没有消失,而是以透明色为底,逐渐显现出外界的景象。
不祥的预感还是应验了。
他们来时的道路边,茅克的王宫外,市集内……到处都是晕倒的人们。
干枯的树下,偶尔还能看到一些动物的尸体,嘴巴微张,双目圆睁,身体干瘪僵硬。
而此时,他们的头顶突然显出树叶摇动的影子。
影子和云团一样大,粗长的枝干横亘在广阔的天空中,犹如暴雨来临前的乌云,带着强烈的压迫感逼近。
“基本可以确定了,就是世界树做的,是它汲取了人们的生命力。”索菲亚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她懂医术,又经常施展治愈魔法,所以她知道,身体稍弱的老人和儿童根本顶不住这样的折磨,已经没有了生命迹象。
我们必须阻止世界树。序无声说道。
“托雷克先生,谢谢您带我们来到这里。”里奥波特把传送卷轴递到托雷克的面前,“您现在是茅克唯一保持清醒的人,而且不会被世界树抽取力量,所以我想拜托您做一件事情。”
托雷克没有接下,而是解开弯刀刀柄上挂着的绳结装饰,将乌黑的长发束成高马尾。
“茅克的战士不会临阵脱逃,也不会抛弃同伴。”
“为了我们,为了您的同伴、家人、朋友以及其他茅克国民,请在出去之后立刻找到我放置在莱辛王子身边的魔具,然后把它带到茅克的中心位置,对它使用巨大化魔法。”
里奥波特微笑着说话,语速很快,根本不给托雷克思考的时间,直接撕开传送卷轴,用不轻不重的力道把他推进了魔法阵中。
“那个魔具能自动吸取周围的魔力,然后我会控制它,连接周围的活物,从而消耗魔力,形成一个循环,这样应该能稍微降低茅克空气中的魔力浓度。”
“我知道了!”在被传送走之前,托雷克大声回应道。
并不是所有的魔具都能产生这种效果,必须是需要大量魔力才能启动的、史诗品质及以上的魔具。
像魔力灯、魔力扇等品质较低的魔具,或是像魔法手账、珍宝之匣等消耗量小的魔具,都无法达到吸收魔力,接着消耗魔力,最后形成循环的效果。
传送魔法阵消失不见,整个空间开始剧烈地摇晃起来。
一时间,树木被连根拔起,巨石顺着山体滚落,向几人汹涌而来。
那无形的力量又来捣乱,轻而易举地击碎了里奥波特张开的防御屏障,又在杂乱的物体之间穿梭,对准几人脆弱的部位,接连不断地发起攻击。
用魔法悬停在空中也不能躲避危险。
巨大的树影几乎要贴在他们的后背上,有时像烈火一样灼烫,有时又像雷电一样刺痛。
“我们要想办法接近世界树的本体!”
倒霉的伊得涅,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叶片阴影剧烈地抖动一下,恰好扇在了他的伤处,高温炙烤着血肉,痛得他龇牙咧嘴。
他狰狞的表情突然僵了一瞬,整个人像是被钉在了原地。
过了几秒,他声音颤抖着说:“我……动不了。”
索菲娅瞳孔一缩,立刻甩出一个治愈魔法,“是世界树!它也想抽取我们的力量!”
治愈魔法落在伊得涅的身上,就像把一碗水倒烧得通红的铁锅里,瞬间化作了浓浓的水雾。
“治愈魔法不起作用……”索菲娅露出绝望的神情。
她刚和无形的力量对抗过,又怎么会不知道,魔法对它无效呢?
伊得涅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粗糙,浓密的发丝之间夹杂了些灰白。
这样下去,伊得涅会死的,像那些茅克人一样。
不。
不可以。
我还有很多话想和他说……
在这种危急的时刻,压在索菲娅心底的情感不可抑制地涌了出来。
她的眼眶变得湿润,整颗心脏都在被伊得涅的一呼一吸牵动。
“啊。”伊得涅缓缓转动眼珠,发出一个音节。
“里奥波特,你一定有办法的,对吗?”索菲娅急切地说。
里奥波特摇了摇头,然后无声注视着莫歇。
“伊得涅……”坦白的话到了嘴边,索菲娅却还在犹豫。
她的身后,莫歇悄然接近。
弱小的王国使臣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巫族现任族长、至高巫师,莫歇·麦金托什。
突然,伊得涅竟弯下腰,吸了一大口气,然后直起身,对着天空大喊:“啊!能动了!”
“这次真的吓到我了!”他露出劫后余生的神情。
“……”索菲娅愣了一下,随即松开紧蹙的眉,带着一丝审视意味地看着伊得涅。
他不会是装的吧?装得像真的一样?
被索菲娅直直注视着,伊得涅莫名有些心虚,不自在地笑了笑,说:“嘿,你们有没有注意到——世界树停止发疯了?”
嗯?
听到这话,几人环顾四周,然后惊奇地发现,空间恢复了平静,残木碎石躺在地上,空中的树影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正如他所说,世界树停止发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