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真的要去吗？”托雷克突然停住脚步，挡在莫歇一行人的面前，“世界树对你们抱有很强的敌意，它可能会伤害你们。”
“因为我们是外来者？”里奥波特问。
托雷克犹豫了一下，“不，我不确定。”
“所以我们要去查明原因。”索菲娅神情坚定，浑身散发出不容拒绝的气场，“说实话，如果您真的担心我们的话，不如告诉我们，世界树到底说了些什么。”
托雷克没有丝毫的犹豫，“它说你们是创世神的走狗。”说完，有些无辜地眨了眨橄榄绿色的大眼睛。
听到这种侮辱性的字眼会生气吧？
然而和他预想的不同，除里奥波特之外，其他三个司祭的神情都变得有些复杂，就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似的。
托雷克不理解他们的想法，但莫歇理解。
“走狗”一词说明了一切。
世界树和龙一样，是创世神最初的造物。
不同的是，龙逐渐融入了人类社会，以人类的身份生活。而世界树与世界同在，长久地扎根在茅克，与人类没有交集，也没有繁衍的需求。
问题在于，世界树和创世神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世界树对创世神心怀不满，甚至可以说是厌恶。
“我们可以用传送卷轴保证自己的安全。”里奥波特露出礼貌的微笑，“麻烦您带路。”
“好吧。”托雷克把麻花辫拨到身后，收敛起随性的态度，“满足贵客的要求也是我的义务。”
莫歇刻意放缓了脚步，右手被身体遮挡，环蔻无声显形。
印刻在灵魂中的巫力，以及在体内有力搏动着的灵胎，在更加强大的力量面前隐匿了声息。
现在，他只是一个普通人，是这个队伍的弱点。
尽管世界树是植物，但属于创世神的造物，拥有灵魂和智慧。
它对创世神的怨恨，同时也会投射在他们的身上。
——先除掉一个最弱小的，让他们自乱阵脚。
世界树最好这样想，也最好付诸行动。
莫歇自然地摆动手臂，环蔻消失不见，正如来时那样悄无声息。
夜幕下的茅克死气沉沉，空气中充斥着魔力，令人呼吸不畅，胸闷头晕。
在外游荡的零星几个原住民，不是侧卧呻吟，就是跪倒在地。莫歇一行人经过时，他们的神情呆滞麻木，像是放空自我，什么都没注意到似的。
莫歇行走在开阔的大道上，荒凉衰败的景象尽收眼底。
生长周期较长的植物的状况要比幼苗的糟糕一些，难道世界树也有一颗怜悯之心吗？
没等他细想，周围的环境发生了微不可察的变化。分明是一模一样的事物，却莫名增添了一丝陌生感。
序意识到了这点，于是快步上前拉住索菲娅的袖子。
索菲娅迅速反应过来，环顾四周，“这是……世界树制造的结界吗？”
“不是结界，是无限大的空间。”托雷克脚步不停，对此做出解释，“你们可以理解为，世界树在同一位置上叠放了无数个空间，每个空间都可以单独存在，也可以同时出现。”
索菲娅顿时了然，“这个魔法我听说过，和折叠空间属于同一类型，但特性和使用方法却相差很大。”
“是叫重叠空间吗？”伊得涅微微皱眉，发出疑问，“那么在这种情况下，传送卷轴还会生效吗？”
索菲娅的掌中出现一个卷轴，“要试试看吗？”
“我们能进入这个空间，是世界树允许的。如果现在使用传送卷轴，很有可能会被它视作挑衅的行为，从而拒绝我们再次进入。”
里奥波特看向莫歇，微笑着说：“而且我们不能让莫歇独自留在这个危险的地方。”
什么独自，不是还有我在吗。托雷克暗暗腹诽。
他们又向前走了一段距离，来到了一片树林中。
怪异的是，空气中的魔力浓度在逐渐降低，花草树木的生长状态越来越正常，宽大的叶片和浓密的枝干在月光的照耀下形成阴影，随风摇曳，像是张扬的爪牙。
突然，托雷克停住脚步，眼中闪过一道金光，“危险！快躲开！”紧接着他将序拉进怀里，脚下发力，瞬间飞出几米远。
与此同时，已经感受到危险逼近的莫歇和里奥波特他们也远离了原先站的位置，为了避免引发世界树的不满，他们都没有使用力量。
伊得涅站在树枝上低声骂了一句，然后喊道：“这里根本就没有不危险的地方！”
是的，正如他所说，这个空间内充斥着危险的气息，从无到有只是一瞬间的事。
“啊……”序点头致谢，然后推开托雷克的手臂，轻巧一跃，稳稳停在了旁边的树梢上。
托雷克露出可惜的表情，朝她眨了眨眼。
另一边不远处，莫歇低头凝视着土地，在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崩裂，蹿出尖利又粗壮的木刺时微微侧身闪躲。
木屑拂过他的面颊，强势地在他的眼底投下阴影，恰好穿过他飘扬起的发丝，带着一股要冲破天空的气势不断生长。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从未知的地下袭来的攻击并未停止，似乎认定了莫歇是弱者，是应该优先清除的对象，所以原本分散开的攻击，此时全部集中在莫歇一人的身上。
木刺接连不断地破土而出，不再是直挺挺地冲向天空，而是跟随莫歇的动作和移动的方向，倾斜着、有指向性地冲刺，每一次都距离他的身体极近，却又被他灵巧地避开。
最危险的时刻莫过于四面夹击，黑发青年的脸上没有慌乱，双腿微屈，在地面塌陷之前高高跃起，脚尖在木刺的前端轻轻一点，接着整个人腾空起来，在翻转的过程中躲过另一根木刺。
还没有结束，他那柔韧的腰肢带动上身，滞空时间之长让人不禁怀疑他的身后长着一对翅膀。他的手掌抵住木刺，相触的瞬间形成力量波动，使周围的空气震颤不止。
咔嚓——
清脆的声响混在隆隆巨响中，却清晰地传入了人们的耳中。
能击碎岩石而完好无损的木刺，竟然被莫歇一掌给拍碎了。
托雷克看呆了，“这是什么招式？”
莫歇给他的印象，就是一个身体素质一般，没有魔力也没有战斗经验的普通人而已。
难道这位年轻的使臣其实是一名骑士？
“托雷克先生，世界树的本体在哪里？”
“嗯……这位司祭，请你先冷静下来。”托雷克被里奥波特那双蕴藏着奇异色彩的眼睛紧紧盯着，和之前的感受截然不同，灵魂似乎被对方钳制着，压迫感十足。
“事实上，这些重叠空间就是由世界树的本体构成的。”托雷克顿了顿说，“如果世界树真的想杀死使臣大人的话，在被躲过数次之后，绝对不会再用这种简单的攻击。”
“或许使臣大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里奥波特转头注视着莫歇灵活闪动的身影，突然陷入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