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章台宫中。
此时,秦王嬴政巍然矗立于高阶之上。
背对着跪伏在地的陈良人与章邯。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殿中回荡:
“章邯所言,可是确凿?”
陈良人闻言,急忙再次辩解:
“王上,此事绝无可能,那晚,封儿一直在宫中陪伴于我,未曾离去,怎么会与高和将闾密谋,王上,再说封儿也是您的亲儿子呀。
您也应该相信封儿吧?”
嬴政的言辞冷漠如冰,回应道:
“说的,可是真的?”
眼见秦王的质疑之声。
陈良人的眼眶瞬间泛红,泪光闪烁:“王上,想当年您尚未登基之时,臣妾便自赵国远道而来,嫁入秦国,侍奉您已有十余载。
臣妾虽无赫赫之功,但亦算勤勉尽责。
然而,您却对臣妾及后宫姐妹视而不见,您的眼中只有那已故之人……
这对我们来说,是否太过不公?”
言罢,陈良人已泣不成声。
嬴政转过身来,目光如炬:
“尔等怎敢与她相提并论?
难道私下里你们还议论过此事?”
陈良人连忙摇头:“不,私下无人敢。
但我们都知道,王上的心中只有她,臣妾斗胆,今日只是情急之下,口不择言。”
嬴政冷哼一声:“寡人不愿多费唇舌。
你说那晚封儿在你那里,可有证据?”
陈良人连忙答道:“王上,臣妾的贴身侍女可以作人证,您大可命人将她唤来。”
嬴政沉吟片刻:“确定所言属实?”
陈良人连连点头:“是……是真的。”
嬴政下令:“章邯,你去把人带来。”
“是,臣遵命。”
章邯起身,领命后躬身退去。
“王上,廷尉李斯已在殿外等候多时。”
一内侍从上前禀报。
嬴政轻轻一瞥,内侍即刻会意。
退出大殿,引领李斯步入。
李斯踏入大殿,即刻躬身行礼,声音沉稳:
“臣李斯,参见王上。
吾王万年、万年、万万年。”
嬴政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寡人日前自影密卫处得知。
赢封深夜密邀高和将闾至府中议事。
你听说过么?”
李斯目光掠过一旁的陈良人,沉稳答道:
“臣一直在廷尉府处理全国各地累积的案件,无事不出门,未听说此事。”
嬴政目光如炬,只是一个眼神,并未多言,就像一头神龙,注视着凡人。
被注视的李斯感到不寒而栗,立刻反应过来,恭敬陈述:“哦……王上,臣想起一事,臣与四公子相识有数载,平日里只见他玩世不恭之态,未曾想其内心竟藏着如此磅礴野心。
那日,他亲临廷尉府,向臣探问太子之位,并说些大逆不道的话语,臣深知身为人臣,不敢妄议,遂以病体有恙为由,逐其离去。”
嬴政闻言,目光锐利:
“你可曾为他出谋划策?”
李斯立即跪下,义正词严,字字铿锵:
“臣不敢!
斯永远只忠于王上一人,绝无二心。”
一旁的陈良人心中波涛汹涌,若非王上在场,她定要痛斥李斯虚伪。
然而,此刻希望全寄托于侍婢小洙身上,只要她一口咬定儿子在自己身边,加上影密卫若是没有实证,拿自己儿子也没办法。
正当此时,章邯领人归来,行礼禀报:
“王上,此女便是陈良人的贴身侍婢。”
小洙闻言,慌忙跪下,声音颤抖:
“参见王上。”
陈良人的贴身侍婢,自然是见过王上的,秦王的雷霆手段,宫中众人无不心有戚戚。
尤其是他竟能将昔日权倾一时的吕不韦扳倒,亲手摔死了自己同母异父两位弟弟的性命,还惩处了无数贪官,加上大秦的强盛国力,更是让秦王嬴政的威名,如日中天,无人不惧。
章邯沉声提醒:“你无需惊惧,只需实话实说,王上有能力保你周全。
但倘若你为了维护主子。
心存二意,胡言乱语,后果自负。”
章邯此言并非空穴来风。
秦王嬴政最恨欺骗,曾有咸阳官员表面恭顺,背地里却欺压百姓。
从他们手中压榨出三十万钱币。结果,影密卫上门,直接将那官员三族活埋。
小洙作为陈良人的贴身侍婢,自然听说过王上的冷酷手段,此刻浑身颤抖,如筛糠一般。
嬴政不愿与她多费唇舌,直接切入正题:
“前日夜晚,赢封身在何处?”
小洙偷偷瞥了一眼陈良人,只见她拼命使眼色,小洙鼓起勇气,回答道:
“四公子前日夜晚,在富景宫中。”
嬴政目光如炬,盯着小洙:
“你知道欺骗寡人的下场吗?”
小洙犹豫片刻,还是坚定地说:
“奴婢所言句句属实。”
嬴政微微闭眼,又迅速睁开。
他没想到,区区一个宫女,竟也敢欺骗自己,淡淡地说:“下去吧。”
待侍婢离开后,陈良人立刻泪流满面,哭诉道:“王上,这都是廷尉李斯和章邯的诬陷啊!”
章邯拱手道:“王上,臣的影密卫向来忠诚,绝不会胡言,没有此事,他们不敢上报。”
李斯也连忙附和:
“臣所言句句属实,请王上明察。”
嬴政面对陈良人,缓缓言道:“双方各执一词,尚无实证,此事暂且搁置。
待日后新证据出现,再做定夺。
不过,你与李斯近期不得擅自外出,亦不可与任何人相见,待查清真相再做计较。”
闻此言,陈良人心头稍松,却又生新忧。
若不能与儿子相见。
他们母子间如何传递消息?
这可如何是好?
待李斯与陈良人离去。
一旁的章邯欲言又止。
嬴政洞察其心意,先声道:
“章邯,寡人知你心中所想。
对于影密卫,寡人是相信的。
然赵国消息尚未传来。
暂且放他们母子,一旦凯旋之音响彻咸阳,寡人定当废黜他们,以绝后患。”
章邯闻言,躬身赞道:“王上英明。”
嬴政转身,目光再次聚焦于地图之上。
那赵国之地,满载着他的期盼。
此次,他誓要灭赵。
自扶苏之母离世,嬴政心中那仅存的温柔已荡然无存,如今对他而言。
女人不过是生育的工具罢了,然因爱屋及乌,他仍期盼长子扶苏莫要令他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