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轻轻推开了她。
“吕梦莹,事到如今,我已经脱身不了了。”
吕梦莹不情愿地咬了咬唇。随后,她点了点头,示意我跟她走。
她带我来到吊在最中间的油画跟前。我这才注意到,油画下方的地板上有一处凸起,看着应该是个暗格。
果然如我所料,吕梦莹脚踩了一下那处凸起,很快地板上就升起一个保险柜。她熟练地刷了指纹,对了瞳孔,保险柜便解锁了。
吕梦莹一只手握住柜门的把手,眼看着就要把门打开,可随即她的手颤抖了一下,动作变得迟疑。
“喂,大哥。”她背对着我,用低沉的声音说,“人生,是可以选择的吗?”
“选择?”
“你还记得宋玉林给你的选择么?”
“……”
“对他来说,这个选择对你的意义是,让你在亲情和爱情中择一。”
“他有病。”
“我倒觉得,这个选择的意义是,在过去和未来中选择一个。”
“什么意思?”
“宋昕妤是你挥别不了的过去,陆漓是你割舍不掉的未来。”
“……”
我盯着她的背,猜测着她此刻的表情。不管她是什么表情,我现在的表情,一定格外狰狞。
吕梦莹太可怕了!
她刚才的话,既透露出她对我的深入了解,又隐隐约约透出了一种气息——她才是幕后看透一切的人,甚至就是布局之人,而宋玉林在她眼中,不过是个棋子一样的东西。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窥探我的人生?为什么对宋玉林和我的事如此了解?你的目的是什么?”我接连提出一连串的质问。
吕梦莹没有转身,她背对着我,低声道:“人生,对很多人来说,是没有选择的。我不可以,她不可以,你也不可以。所以,我就有罪吗?她就没罪吗?”
“你别东拉西扯!”我打断她,“我听不懂你在胡扯什么。先回答我的问题!”
“问题?”她的背影微微颤抖,“她在你身边,你不觉得是问题。我关注你,就是我的问题?所以是我的存在本身就是问题,对吗?”
“你到底在说什么?”我已经失去耐心了。
咯咯咯。
突然,从吕梦莹的背影传来一阵难听的笑声。她一边笑一边把保险柜打开,迅速从里面的抽屉里取出一件东西,并转过身来,把那件东西对准我。
那是一把左轮手枪!
金属的质地散发着光泽,它看上去是一把精致打造的工艺品。但我心里清楚,这件工艺品是凶器!
吕梦莹朝我缓缓迈了一步,她的体香越发清晰的同时,黑洞洞的枪口也抵住了我的脑门。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冷眼瞪着她。
“你说呢?”她换上了扑克脸,反问道。
“你把我骗到这里来,处心积虑,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只是为了一枪干掉我吗?还是说,这里的艺术品,都是为我精心设置的坟场?我就是一个普通得再普通不过的人,至于这么大费心机吗?还是说,你是要帮宋玉林出一口恶气?以这种方式报复我?”我一边说一边观察她的反应,试图从她的表情中找到答案。
可吕梦莹像是换了个人,她的脸上毫无波澜,娇嫩的脸上竟透出一种英气。
“给你个选择。”她严肃地说,“看着顾悦灵死。或者,在她之前先死。”
“……”我冷笑了一下,“你的选项里,好像顾悦灵没有活着的机会。所以这算什么?宋玉林对我和顾悦灵的复仇吗?那你之前给我的那些档案算什么?是p的吗?为什么要做这么幼稚的事呢?”
“你还在骗自己吗?”吕梦莹打断我,“你多少也察觉到了不是么?我,我们,跟顾悦灵,跟宋玉林,跟他们,不是一路人。”
“……”
“你可以选择。跟我一起,杀了顾悦灵。或者,跟顾悦灵一起,被我杀。”
“吕梦莹,你到底在说什么?这些事到底跟顾悦灵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对顾悦灵有这么大敌意?你刚才那些我们他们,是什么意思?你和宋玉林不是一头的?那你又有什么目的?”
我的头都要炸裂了,问题像是潮水般涌出来,可偏偏吕梦莹不肯痛快地给出答案。
“你先做选择吧。”吕梦莹的态度很坚决,“死了,一了百了,你也不会看到顾悦灵的死状。或者,跟我一起,我可以让你亲手结果她。”
“我如果都不选呢?”
“陆然。”吕梦莹面如死灰,“我最开始就说了。人生,对很多人来说,是没有选择的。我不可以,她不可以,你也不可以。即便如此,我还给了你选择。你放弃机会,就是放弃我。”
我无法理解她的病句。我甚至怀疑她的精神状态,因为她的那些胡话,既没有逻辑,也没有办法说动我。所以我只能沉默以对。
就这么,我们之间形成了僵局。我不说话,她也不说话。她就用枪抵着我的额头,握在扳机上的指尖隐隐有汗珠在酝酿。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
这种局面多少是有点尴尬在的。我下意识地想去摸手机,又怕吕梦莹误会。
“那个,吕梦莹……我接一下电话,方便吗?”我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
吕梦莹的扑克脸上露出一丝困惑。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接电话?你把我当什么了?”
“那个……万一是陆漓打来的呢?你看,我家的情况你也清楚。我也没什么亲人了,就这么一个继承人。我总得留个遗言什么的吧?处理一下后事什么的。”
吕梦莹翻了个白眼,却又把枪口微微退了些。
“给你三十秒。然后就给我静音。不,关机!”
“好。”
我诚恳地答应下来,随后赶紧去摸裤子口袋。
咦?
奇怪的是,裤子口袋里并没有传来手机的触感。
等等?
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我的手机,之前就不见了。
意识到这一点后,我向吕梦莹投去问询的眼神。很快,她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没错,我的手机铃声,是从她身上传出来的!
“对不起,最近记性有点不好,昨晚研究了一晚上,忘关机了。”吕梦莹悠然地从她引以为傲的地方把我的手机掏出来,单手输入密码解锁,关机后又塞回了原来的地方。这个过程看得我目瞪口呆。
“你不解释一下吗?”
“解释什么?”
“你拿了我的手机?”
“大哥。我现在拿枪对着你,你居然在乎我拿了你的手机?”
“你在窥探我的隐私!”
“我是在要你的命!”
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你还不如直接杀了我!”
“你以为我不会吗?你以为我在开玩笑吗?”
“那你开枪啊!”
吕梦莹死死地瞪着我。
“好。如果这就是你的选择,我成全你们。”
下一秒,她真的扣动了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