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人和死灵的战火就像阴燃的木炭一般,在整个银河中晦暗而缓慢的燃烧着。
而泰拉深处的帝国圣所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多恩坚定的脚步,第一次出现了微不可察的停顿。
眼前,并非他记忆中那端坐于黄金王座之上、光芒万丈、如同恒星般照耀人类的帝皇。
那只是一个… 轮廓。
一个巨大、扭曲、镶嵌在由古老科技和禁忌灵能共同铸造的、复杂到令人头晕目眩的机械装置中的轮廓。
无数粗大的管线、闪烁着幽光的晶体簇、嗡嗡作响的能量导管,如同寄生藤蔓般缠绕、刺入那个身影。
曾经闪耀着智慧与力量的盔甲,如今只是覆盖在一具极度萎缩、干瘪如同千年木乃伊般的躯体上的、黯淡的金属外壳。
皮肤紧贴着骨骼和刺入的各种导管装置,呈现出一种死寂的灰败色泽,仿佛轻轻一碰就会化为尘埃。
如同骸骨一般的头颅平视着前方,曾经洞察银河的双目深陷在漆黑的眼窝中,没有任何光彩。
枯槁的双手无力地搭在王座的扶手上,瘦骨嶙峋。
这就是… 父亲?
多恩感觉自己的呼吸瞬间停滞了。
他那如同精金堡垒般坚不可摧的身躯,第一次从内部感受到了剧烈的震颤。
一种混合着极端震惊、无法置信、以及… 深沉刺骨恐惧的情绪,如同冰冷的毒液,瞬间注入他的四肢百骸。
他僵立在原地,瞳孔急剧收缩,死死地盯着王座上那具仅靠庞大灵能和复杂维生装置维系着最后一丝“存在”概念的枯骨。
“不…”
一声压抑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低吼从他喉咙深处挤出,打破了圣所内死一般的寂静。
这声音如此微弱,却又充满了足以撼动山岳的痛苦和崩塌感。
“这… 不可能!”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失控的质问,猛地转向身边沉默的禁军。
“发生了什么?!父亲… 怎么会变成这样?!黄金王座… 它本应维持他的生命!维系他的意志!”
他的目光如同烧红的烙铁,灼烧着禁军头盔下那无法窥见表情的脸。
“多恩大人,帝皇还活着。”
禁军统领图拉真的声音从多恩身后传来。
多恩迅猛的转身,眼神中充斥着恍惚。
“黄金王座… 它确实在维系。维系着帝皇最后的存在火花,维系着人类灵魂之海在亚空间风暴中的灯塔,维系着星炬的光芒… 但代价…”
说着,图拉真摘下了自己的头盔,露出了自己的脸。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转向王座上那枯槁的身影,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崇敬与哀伤。
“代价就是您所看到的。”
“王座的负荷与日俱增,需要消耗的能量愈发庞大,它燃烧着帝皇的生命和灵能力量,让帝皇陷入了近乎永恒的折磨。”
多恩瞬间感到了强烈的窒息感。
当初是他亲手将重伤的帝皇扶上了黄金王座,虽然那是帝皇本人的意志,但是此时却让他感到无比的痛苦。
“星炬庭和机械神教的人呢,不是可以通过其他办法降低黄金王座的负载吗!”
多恩大声的质问着。
图拉真摇了摇头。
“在您失踪的时候,星炬庭每天都会有一千名殉道者跨过永恒之门,为帝皇减轻负担。”
“但是如今,星炬庭每天需要召集三千名殉道者以填补帝皇力量的空缺。”
“损耗正在与日俱增,而帝国能对王座执行的技术维护非常有限,王座是帝皇亲自布置的科技产物,吾等都不了解其中的技术奥秘,不论是泰拉的隐秘工匠氏族还是火星机械修会都对此束手无策。事实上,黄金王座已经超载运作了数千年了。”
“我们不清楚为何损耗会愈发庞大,但是唯一清楚的是,想要维持帝皇的生命数据和灵能读数,每天殉道者需求的人数都在一点一滴的增加,要不了多久这个人数就会超过每天四千。而那时我们也不清楚王座是否还能支撑下去,帝皇又会发生什么。”
“万年了,多恩大人。陛下无时无刻不在承受着难以想象的痛苦。他的意志在燃烧,如同永不熄灭的恒星,对抗着四神的低语,引导着星炬的光辉。而他的肉体… 在如此庞大的力量冲刷和永恒的折磨下… 不可避免地走向了您所见的… 衰亡。王座在维系他,也在缓慢地… 吞噬他。”
多恩静静地听着,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铁钉,狠狠凿进他的心脏。
他再次看向那王座上的枯骨,目光不再仅仅是绝望和悲伤,而是充满了… 坚定和顽强。
帝皇并非沉睡,而是在进行一场永恒的、痛苦至极的牺牲。
那枯槁的躯体,不再是衰败的象征,而是人类种族在绝望深渊中挣扎求存、永不放弃的精神图腾。
多恩缓缓地,单膝跪地,向着王座的方向,低下了他那从不屈服的头颅。
没有言语,只有一种沉重到足以压垮星辰的忠诚与哀伤,在寂静的圣所中无声地流淌。
王座上这具燃烧殆尽的枯骨才是帝国真正的顽石。
多恩似乎看见了高台上那干瘪的人影绽放出无数金色的光芒犹如和煦的太阳光照耀着他。
不知过了多久,多恩才缓缓起身。
脸上的表情恢复了惯常的坚毅,但眼神深处,多了一份万年沧桑的沉重和对残酷现实刻骨铭心的认知。
他最后深深看了一眼王座上的父亲,仿佛要将这景象烙印在灵魂深处,然后转身,在禁军沉默的陪伴下,离开了这承载着人类最后希望的悲伤圣所转身前往泰拉的地牢。
伴随着厚重的精金门在液压装置的驱动下缓缓滑开。
冰冷、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臭氧、消毒水和某种… 挥之不去的绝望气息。
莫塔里安被关在一个由相位铁铸造的特殊囚笼中。
这种特殊金属可以抑制灵能,同时对于灵能者而言还有着轻微的毒性,只要尝试催动灵能力量,其思维就会像被针刺一般从而无法集中注意力。
他身上披着一件棕色的兜袍,赤着脚被禁锢在特制的镣铐之中站立在牢房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