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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 > 其他类型 > 宛宛入梦来 > 第340章 战火中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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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防空警报彻底点燃了所有人心中的恐慌与惊惧,那些被压抑,被刻意掩藏的无措、焦灼都被攻破了最后的防线,瞬间爆发,汹涌而至。

医院里乱作一团,尖叫、哭喊、推搡、奔逃,有人被撞倒,有桌椅被破坏……一切都混乱不堪,让人心痛不已。

清桅逆着人潮艰难前行,目光急切地搜寻着许宴的身影。

就在这时,她眼角瞥见惊心动魄的一幕——两个年轻护工抬着的担架在推搡中剧烈摇晃,床上重伤的士兵痛苦呻吟,眼看就要连人带架被汹涌的人流掀翻!

“小心!”清桅惊呼一声,毫不犹豫扑过去用肩膀死死顶住倾斜的担架。巨大的冲击力让她踉跄一步,手肘重重撞在铁质床架上,瞬间传来钻心的疼。她咬紧牙关站稳,张开双臂护住担架。

“不要挤!这里有重伤员!”她的声音被淹没在喧嚣中。

眼见人群依旧疯狂推挤,清桅突然踩上翻倒的椅子,用尽全身力气呐喊:

“诸位!听我说!”她高举流血的手臂,鲜血顺着肘部滴落在地,“这里是医院,这些受着重伤或躺在病床上的人——他们可能是前线的士兵,谁的父亲、谁的丈夫,谁的孩子!若今日我们为自保践踏生命,与禽兽何异!”

人群渐渐慢下脚步。清桅站在高处,染血的白衣在昏暗灯光下如同旗帜:“请让伤员先转移!现在——所有医护人员立即回归岗位,按应急预案组织疏散!”

她的声音沉稳有力,像定海神针般穿透恐慌。推搡停止了,有人默默弯腰扶起倒地的输液架,几个年轻学生主动手拉手围成屏障护住担架,也有人沉默地离开了医院,不知去向何方。

出事的时候,许宴还在手术室,到他三个小时之后出来,第一波混乱已经渐渐平息。

他神色严肃,换下手术服就着人赶紧组织所有医护人员开会部署工作。

许宴推开临时会议室门时,三十多张疲惫的面孔在昏黄的灯光下抬起头。原先五十多人的医护团队,此刻稀稀落落坐在拼凑的长凳上,白大褂沾着血污和灰尘。

\"我不说虚的。\"许宴直接站到屋子中央,一说话嘴唇干的直接裂开了,溢出红色的血珠,衬得人极致的脆弱又坚韧,\"战争是可怕的,走了的同事,我不怪他们。谁都有家小要顾,怕死是人的本性。\"他目光扫过众人,看见清桅正在角落默默用纱布包扎手肘的伤。

\"但咱们穿上这身白大褂那天——\"他突然提高声调,敲了敲胸前皱巴巴的工作证,\"对着红十字发的誓,不是太平年月装样子的!\"

窗外突然传来爆炸的闷响,震得玻璃窗嗡嗡作响。几个年轻护士吓得缩起肩膀,却没有人起身逃跑。

\"现在正有一批严重伤员从前线送过来,\"许宴声音沙哑,\"我们医院就是最后一道医疗支援,接下来只会更忙、更累、更危险。\"

角落里传来压抑的抽泣。麻醉师李小姐擦着眼镜喃喃:\"我丈夫还在北大营驻地…\"

许宴抓起桌上的登记册重重放下:\"现在表决:愿意留下的,现在开始编组排班。想走的——\"他深吸一口气,\"现在就可以走。\"

死寂中响起椅子拖动声。众人眼睁睁看着器械护士小王朝门口走去,却在门帘前突然转身,红着眼眶喊:\"我老家就是哈城的!我不走!\"

仿佛冰面乍裂,三十多人陆续站起来,白衣肃穆,眸光昂扬,成了黑夜中最坚定的战鼓。

事多人少,整个医疗组重新排班定岗之后,所有人都忙得晕头转向,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

清桅一连在医院几天没有家,弄得铃兰和慕青玄每天傍晚都来看她,送吃的,送换洗衣裳,确定她没事。但清桅哪里肯,这种时候谁还搞小姐派头,两个人来的第二天就被清桅赶回去。

直到第三天晚间,她觉得实在有必要回家彻彻底底洗个澡,才终于抽出时间准备回去一趟。

医院后门的巷子浸在昏沉的暮色里,她刚走下台阶,就听到墙根下传来压抑的呜咽声。

清桅循声望去,只见小雯正蜷缩一团,把脸埋在膝盖里哭得浑身发颤。

\"怎么了?\"清桅蹲下身轻抚她的背,指尖触到的蝴蝶骨瘦得硌人。

小雯猛地抬头,肿得像桃核的眼睛里涌出更多泪水:\"许医生...我、我今早收到信...\"她哽咽着从口袋掏出一张皱巴巴的信纸。

\"他们全都南下了...爹娘带着弟妹上周就上了去南京的火车...\"小雯突然抓住清桅的衣袖,指甲因连日搬运药品裂开血口,\"可为什么不等我?他们是...是不要我了吗?\"

清桅就着昏暗的天光扫过信纸,那句\"战时危急,多保重。\"被反复描粗。她忽然明白这是怎样一场仓惶的逃亡,不知去往何处,不知明日何时。

\"傻姑娘。\"清桅用袖口擦净小雯脸上的泪痕,\"你爹娘到了安顿的地方,肯定会再联系你的。\"她指向医院亮着灯的窗户,\"更何况,你还有我们啊,我们以后都是你的亲人。\"

夜风卷来硝烟与消毒水混杂的气味,清桅轻轻揽住小雯颤抖的肩膀,那些劝小雯的话也在劝她自己,但她想她比小雯还是好一点。

至少,这里还有陆璟尧。

但当晚她回到永安三巷的时候,并没有见到陆璟尧,甚至一点消息都没有。

永安三巷空了很多,就连当初买油纸伞那家也关门了,处处都透着紧张和萧瑟。

清桅院中也格外的静,就连日常嘻嘻哈哈的铃兰如今也没了玩笑打闹的心情,个个垂丧着脸。

“你们这是做什么,日子还得过呢。”清桅疲惫的脸硬扯出笑容,视线在铃兰三个人身上转了一圈。

“就是难受……”铃兰眨了眨眼睛,一副要哭的样子,“好好的干嘛要来打我们。”

清桅没忍住笑了一下,但这么复杂的问题一句两句也解释不清,便干脆转了话题,“那天说有礼物,礼物呢?”

铃兰眼睛一亮,嗖得站起来,“在楼上,好大一个,小姐我带你去。”

清桅跟着铃兰踏上楼梯时,木阶发出吱呀的轻响。推开门,月光透过西窗洒进来,墙边那个半人高的方形物件投下斜长的影子。牛皮纸包装得十分仔细,边角还用麻绳缠出精巧的结。

\"姑爷特意嘱咐要轻拿轻放呢。\"铃兰递过剪刀时眼睛亮晶晶的。

剪刀刃划开牛皮纸的沙沙声里,先露出鎏金画框的一角。当整幅画面豁然展开时,清桅的手指突然松开了剪刀——哐当一声砸在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