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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 > 其他类型 > 宛宛入梦来 > 第283章 无声胜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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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声胜有声,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程诗宛却从陆璟尧眼里读到了千言万语。从铃兰的话里,她知道眼前这位陆先生,出身优渥,矜贵自傲,为人沉敛狠厉,却有一颗为国为民的赤心之子。

可她如今看到的眼神,却不在这些描述之中,杀伐凶狠之人怎么会有如此温柔如四月春风的眼神呢,沈清桅在他心里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她是个怎么样的人?”程诗宛问。

陆璟尧没想到她开口的第一个问题是这个,一时没反应过来。他愣了两秒,却发现……还是不知道怎么回答。不是不知道沈清桅是个怎么样的人,是不知道该如何跟眼前的程诗宛形容沈清桅。

那不是‘她’,不是一个独立于我们之外的第三人,是你,是仍在我眼前的你。

“谁?”他问得很傻。

程诗宛似是没想到,莞尔一笑道:“沈清桅,你的太太。”

陆璟尧被她眼底的坦诚伤到了。他错开眼神,视线里屋子里骏巡,温声开口:“你想看看吗?这屋子都是她当时布置的,院子前后植物盆景,各个房间的窗帘颜色,甚至我书桌上一瓶墨水,都是她细心安排的。”

“看完,你大概就知道她是个怎样的人。”陆璟尧收回看向她,眸光澄澈柔和。

程诗宛本没有什么参观的打算,但听到他说以后就没了,她心里顿时漫起一阵伤感,就好像失去一样很美好的东西般疼惜。

她从陆璟尧身边经过,走到旋转楼梯口,突然驻足回眸。陆璟尧仍立在原处,困惑的目光扫向他,意思你不带路吗?

陆璟尧微微一笑,“楼上房间都开着,你随意看看。我准备点吃的,一会儿该到午饭时间了。”

程诗宛听到他说要准备吃的,顿时瞪圆了一双眼睛问道:“你,会做饭?”

“应该,还行。”陆璟尧宠溺在笑。不好张扬,不能得瑟,只是温柔的眼神示意她,放心。

程诗宛挑着眉,一歪头,好吧。

四月上旬的槐树枝梢才刚刚顶芽,所以西山别苑门前的两棵大槐此时仍然秃秃的,上午的阳光斜照过来,在楼梯也只是留下了横七竖八的枯枝影子,有些萧条意味。

程诗宛走过光影的斑驳的萧条上到二楼时,陆璟尧依旧目光凝视那处光斑。他想,我所有的东西都没动,你离开时什么样现在依旧什么样,我总是满心期待着你回来的那一天。

我说过,我愿意等你慢慢想起来,慢慢记起我,可时间不等人,我……

陆璟尧独自愣神了一会儿去了厨房,开始准备两个人的午饭。

他一个金尊玉贵的大少爷,哪里会做饭,不过是前些日子撞见铃兰天天在厨房没日没夜的折腾,一问才知道她在做饭给程诗宛,程诗宛还收了,还夸她做的好吃。

陆璟尧不置可否,在收到程诗宛的邀约后,虽然不知道她为何突然想见他。但机会难得,他开始很认真的琢磨在哪儿见,见面了聊什么,做什么。

后面有一日又看见铃兰在厨房忙碌,他思忖着进去让她教他,小姑娘当即吓得愣在原地。铃兰自从清桅失踪以后,就一直对陆璟尧颇有微词,平日里都躲着他,就是碰上了,她也不甚高兴。

倒是陆璟尧跟着她学了两天做菜,小姑娘心里的那口怨气消了不少,看着陆璟尧一个人在厨房炸排骨的样子,还跟慕青玄嘀咕,“其实姑爷也挺可怜的。”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一缕阳光斜斜照进来,照得陆璟尧的额角细密的汗珠晶莹透亮。

程诗宛不知什么时候倚在了厨房门边,双手抱臂,指尖在珠白的毛衣上轻点着。

厨房里有淡淡的鸡汤味飘出来,很香。她静静望着陆璟尧的背影,西服外套早已脱下,白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他切土豆丝的手法意外地娴熟,刀刃在砧板上敲出细密的节奏,每片都薄得能透光。

灶台上的砂锅咕嘟冒着热气,陆璟尧转身去调小火候时,手肘不慎碰倒了盐罐。玻璃罐在台面滚了半圈,他慌忙去接,反而带倒了竖着的锅铲。哐当一声响,铲子砸进洗菜池,一连串叮铃哐当的声响里,盐粒像细雪般撒了满地。

\"噗——\"程诗宛笑出声来,指尖停顿。

陆璟尧猛地回头,额前碎发被蒸汽熏得微湿,手里还滑稽地举着半截葱段。他怔怔望着她笑弯的眼睛,恍惚得心头颤动,那是在清桅很少有的活泼生动的笑容。

\"我帮你吧。\"程诗宛走进来,弯腰捡起地上的盐罐。

陆璟尧僵在原地,看着她熟门熟路地从橱柜第三格取出新盐罐,指尖在柜门内侧轻轻一蹭。

“要做什么?”程诗宛见陆璟尧仍未动,微笑着问。

“糖醋排骨。”陆璟尧答。他本想拒绝,但两个人即使在璟园的时候都不曾有过的温馨时刻,却好似雨后彩虹一样不期然地出现在了此时此刻,他舍不得。

程诗宛抬头看了一圈台面,腌好的排骨,小碗里的葱姜蒜,旁边还有正在的蒸的莲藕和正煲的参鸡汤,她越看眉间越蹙。

蓦地,她噗嗤笑出了声。

陆璟尧一心都在她身上,此时见她突然笑了,不明所以地跟着她的目光扫了一遍,并未看出什么,“怎么了?”

程诗宛莞尔,“跟铃兰学的?”她拿过玻璃油罐,往锅里倒一些。

被戳中心事,陆璟尧倒也没什么不好意思,她与铃兰在一起十几年,很多默契是连他都没有的,他竟然有些羡慕。于是语气酸涩:“是啊,她说你喜欢。”

程诗宛没再接话,脸上只是笑着。她把盘子里的排骨倒入锅中,顿时滋滋作声,油也四溅开来。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这白毛衣要是被溅上油可就难看了。

她后退一步,将两只手递到陆璟尧面前,“你帮我把衣袖卷起来一些,怕溅着油。”

陆璟尧握住她纤细的手腕,正要替她卷起衣袖,指尖却突然触到一道凸起的疤痕。他动作猛地顿住,那道疤像蜈蚣般蜿蜒在她雪白的右腕内侧,在厨房暖光下泛着狰狞的淡粉色。

\"这是......\"他声音哑得不成调,拇指无意识地摩挲过疤痕边缘。

程诗宛慌忙要抽手,却被他更用力地攥住,只得低声答:“火车出事时受的伤。”

油锅还在滋滋作响,蒸腾的热气四散,陆璟尧觉得眼前有一些模糊。

“还有哪里受伤吗?”

\"左腿...小腿上还有一道。\"她声音轻得像叹息,眼见陆璟尧竟直接单膝跪了下去。他颤抖的手指卷起她的裤管,那道更长的疤痕从脚踝一直爬到膝弯,缝合的针脚像丑陋的荆棘缠绕着她原本无瑕的肌肤。

陆璟尧的呼吸变得粗重,额头几乎抵在她膝盖上。他想起去年深冬在苍岭找到她一只皮鞋时,鞋垫里渗着发黑的血迹。他几乎五脏六腑都被震碎的崩溃在雪场……

他猛地起身将她搂进怀里,砂锅沸腾的声响、油花爆裂的轻响全都远去。掌心下的脊背比记忆中单薄太多,蝴蝶骨像刀锋般硌着他。

她到底遭了多少罪,受了多少疼,如今才能这般\"完好\"的站在自己面前。

陆璟尧突然觉得自己很无耻,是烂到骨子里的那种无耻。从再见到她的第一面起,他就自动忽略了所有,只想要她赶紧想起自己,却对她这一年遭受的所有不问一言。

他深知自己那种被美化成心疼和内疚的情绪背后,是一种冠冕堂皇的自私。明知对方是因为受伤忘了自己,可还是把她带来西山,让她看过去的一切,做她过去爱菜,一有机会就将人拉入这些虚无的记忆里,不管她愿不愿意。

陆璟尧,你这么恶劣,这么自私,她凭什么要想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