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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 > 其他类型 > 厥木惟乔厥草夭 > 第271章 饥兵反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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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沙初退的虎崖关,有些阴冷。阳光虽足,却比不上棉花套子裹身,实属有光无温度,还真就呼应了“虎崖”二字。不知“虎崖关”名字来源之人,多半会以为是有老虎的山崖。实则不然,“崖”在此处通“牙”,故“虎崖关”实为“虎牙关”。得名于此,全因层峦叠嶂的两座山峰上,各探出一块下粗上细的圆柱形巨石。这两块巨石越往上越尖,从底端仰望,恰似两颗带着弧度的利齿。而,天瑙城扼守于两座山峰之间,其巍峨城墙正如猛虎的“下颚”,与山巅那对形如弧矢的“虎牙”巨岩相连,恰似一头猛虎噬天,将险关要隘牢牢控于口中。试想一下,一头猛虎都张开那么大的嘴了,能不阴冷吗?不仅阴冷,应还有十分特殊且“醉人”的口气。——那气味一定“妙不可言”。但,眼下立于城墙上的镇北军将士已无暇顾及什么猛虎口气了...他们扶在垛口上的指节泛白,眼中映着下方炼狱般的景象——城下,饿疯了的大襄士卒正在争夺数百张干硬的馕饼和数十个水袋,已将兵刃挥向昨日同袍。枪头没入肉骨,水袋在撕扯中迸裂,泥泞里混杂着血与残食。这一刻,礼义廉耻、同袍之谊,在求生的兽性前早已荡然无存。他们可不是数百人或数千人,而是整整二十五万大襄士卒!这二十五万大襄士卒就被困于天瑙城下,前是紧闭的城门,后是北戎森然的铁骑,进退无路。而这一切,皆出自新任虎崖关镇边守将庞博然的手笔,与其说是“手笔”,不如说是肮脏至极的阴谋!此人,实为北戎国暗桩,假借出击北戎大军之名,将二十五万大襄士卒诱出天瑙城;还未奔袭百里,便调转刀锋,反命二十五万大军攻打自家关隘。自家关隘自然也是天瑙城,之所以要奔袭百里才生变,全因北戎大军正在百里外等着他庞博然汇合。起初,二十五万大襄士卒断不肯同室操戈,怎奈稍有迟疑或抗命者,皆当即遭到身后北戎大军屠戮,便也逐渐沦为俎上鱼肉。如今,二十五万大襄士卒更因久攻城门不下,已然被北戎人断水断粮数日。北戎人扬言:何时攻下城门,何时就给他们吃食。眼下的疯抢,应是北戎人觉得他们的身体已达极限,再不给口吃的,他们就要活活饿死。可数百张馕饼和数十个水袋又怎够二十五万大襄士卒食用?数日来,天瑙城上的镇北军将士也曾于心不忍,向他们投喂过馒头和水。不想,他们吃了馒头、喝了水,反倒更奋力替北戎人攻城了...——还真是喂不熟的狗,白眼狼!“很多时候,人就是这样...”“比得不是谁的恩情大,而是谁更能威胁到自己的生命。我镇北军将士是断不会朝他们射出利箭的,但,北戎人却随时都能夺走他们的性命。所以,他们只会不遗余力的不断攻城,于他们而言,这也是最能保下性命的方式。”“我有想过将这二十五万士卒杀干杀净,可他们其中有二十万人曾在镇西军中效命...镇西军与镇北军齐名已久,若全都屠杀殆尽,恐会寒了将士们的心...”“非但杀不得,还必要将他们全部救回...”沈安若立于城楼之上,说出一语后,也第一时间抬臂阻下了欲要再次开口的顾念,“本妃知道这很难,但,若不救下他们,我镇北军军心必乱。”“现在,唯一可行之法...”“王妃!”顾念没让沈安若将话说下去,一向沉稳、智谋丝毫不输齐麟的他竟在这一刻彻底慌了;他在慌乱中跪下了身子,也在慌乱中用那万分恳求的目光仰视着沈安若,“您口中的可行之法与豪赌无异,您根本就无法预料城下的那二十五万士卒何时会挥刀杀向自己人...”沈安若微微上扬嘴角,下瞥了一眼顾念,“顾军师果然不凡,本妃尚未言出,你便已知是何法子...怪不得一众女将皆言:你是唯一能匹敌齐麟的人。你先起来吧。”顾念起身,却没放松一分紧绷的神经,“不瞒王妃...我也想过你心中的法子...我甚至已将整个细节和节奏都反复在脑中过了上百遍...”“我的确可以在城楼之上先安稳住城外的二十五万大襄士卒,我也可以为他们抛撒大量馒头和包子,但,待我领军杀出城去,他们必然不会紧跟其后,反倒会疯抢镇北军身上的干粮...”“人饿久了,不但想填饱自己的肚子,还会想要抢夺更多的余粮。因为,饥饿并不可怕,在饥饿下所产生的濒死错觉才可怕。这说到底,人们最怕的还是死亡。”“正因人们皆惧死,才有了诸多变数。我知王妃想凭借自己的威望振臂高呼,使得城下的二十五万士卒继续效忠于大襄;若,镇北军和城下的二十五万士卒真能同心共进,别说击破北戎大军了,就算是北戎国也屈指可灭。”“可我还是那句话,镇北军并不会威胁到城下二十五万士卒的生命,但,北戎大军却会。假如,北戎大军势强,那二十五万士卒必会立即调转刀锋,毫不犹豫地杀死镇北军士卒。”“率先悔改,总好过毫无行动;一旦镇北军惨败,他们必会比现下还要惨上百倍,所以,我们一旦出击就绝不能势弱退缩,至少不能让城下的二十五万士卒觉得我们无法战胜北戎大军...最快捷的方式也是直插北戎大军防线,取下敌将首级。”他说到此处,呼吸陡然急促,脸颊因激动而泛红,瞳孔却因慌乱而微微收缩,“北戎宰相杨楚金的头颅当然没那么容易斩下...但,我们只要能斩下敌将首级,哪怕只是一个小将领,也足以振奋军心,亦足能令城下二十五万士卒暂且安心,如此,便可不必担心他们的反噬了...”他说着说着已在尚不察觉间攥紧了拳头,只想将脑中所有想法倾泻而出,语句更显颠三倒四,“我知有些话不该从我口中说出,也知诋毁原镇西军将士实属不该,但王妃...我们却不能不面对现实!现实是,城下的那二十五万大襄士卒压根就忘了自己曾是名震天下的镇西军,当下他们只想活命,只想活命的人是顾不上什么大义和廉耻的...”“要知道,已经十五日了...王妃您一路快马加鞭未下鞍,从景都赶回北疆,您很清楚自己眼下的状况,别说领军作战了,恐凌霄铁枪您都断难再挥出力度了...而,城下的那二十五万士卒呢?北戎人就给了他们三天口粮,就算他们再如何节省,也已然饿了不下十日了!”他忽得睁圆了眸子,更摊出了双掌,有些癫狂地在沈安若眼前反复翻转着,好似想要用尽全力使沈安若看清他的十根手指,“这可是不下十日呀!王妃...不是一两日,而是整整十日有余呀!在残酷的饥饿下,恐他们早已无了镇西军的筋骨,更无了镇西军的铁血呀!”“王妃,你我都应该清楚,城下的那二十五万大襄士卒是由二十万镇西军和原五万京畿驻军组成,但,就凭原五万京畿驻军的战力,恐在这十日内早就死在了拼抢馕饼中...他们又怎么可能是镇西军的对手...”他手掌侧翻,在半空顿了又顿;好似有想要握紧沈安若双臂的意思,却又屡屡胆怯收回,“在这种情况下,您当真要亲率三十八万镇北军杀出城去吗?”沈安若眸光平顺,未答。顾念却一瞬坐地,沉闷痴笑了起来,“您想赢...就要将三十八万镇北军全都带出去,否则,就会在势头上输给北戎大军,一旦输了气势,必会腹背受敌。”“而,眼下的镇北军并不是整编的三十八万人马,我们不可能让新入伍的百姓去与北戎人拼杀...那么,不是整编师又要如何去战...如何去战呢...”